扑面的凉风把李涛声的思绪拽回到台阶上。他往后缩了缩脖子,托着腮帮子继续心猿意马,嘴里喃喃自语道,“不知道侄少爷坐的火车,现在有没有开到南京呢?”
周公馆,陆流云和和美美地送走了大姐一家,骤然一身轻松,重又恢复了昔日的闲散模样。他悠哉地坐在沙发上对周衡西发表高见,“嗨,大姐闹了这一趟,感情就当一家子出来旅了个游,想想也是不亏。”
随后有感而发道,“等你得空了,咱们俩也出去玩玩怎么样?”
周衡西想了想,意味深长地向他点了点头道,“新婚夫妇是应该有蜜月旅行的计划。”
陆流云被他说中了心事,半喜半羞,浑身来了劲。嘴上立即做起了打算,“旅游嘛,国内好办,国外难说。你平时假期不够长,凑七凑八算不到一个月。现在去国外不现实,咱们等到年关的时候不忙了再做准备。”
两瓣润唇晶莹剔透,含笑吐辞,把事情规划得头头是道。
周衡西瞧他模样可爱,心思浪漫,不由得跟在后面满足惬意起来。把人拉到腿上扣住了腰,亲昵地碰了碰鼻子道,“咱们现在这样过日子,挺够滋味儿的。”
陆流云“嗯?”了一声,环住了他的脖子,追根究底道,“这话是怎么个意思呢?”
“活色生香就在眼前,怎么能不馋。”周衡西靠在他的唇上咂摸了一口,果然是香软甜的好滋味,偏得“吃”出来才够劲。
“好好问你回话,跟人闹个不歇是什么意思。”陆流云见他又要上来歪缠,故意用小臂挡在身体面前,就是不让周衡西得逞。
两人欢闹之际,客厅的电话铃响了。
周衡西从陆流云的身上翻下来,走过去拿起听筒,应了两句话后,冲沙发上躺着的那人招手道,“小三爷,电话里的这位朋友不是找我的,是来找你的。”
“我?”陆流云疑心听错,用手指着自己纳闷道,“奇了,谁能追到这儿来找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去拿听筒,刚一贴近耳朵,电话那头传来了沈京九的聒噪。
“陆兄叨扰啦,我到府上寻你不着,管家大爷给了我这边的电话。”
沈京九嘴里说着客气话,语气却分明没有半分冒昧之心。陆流云见电话那头来人是他初时感到惊讶,略一思索这纨绔向来无事不殷勤,便笑啐道,“别跟我阿三阿四的打官腔,你老兄有事说事吧。”
沈京九看他态度挑明,也不做那虚头巴脑的试探,大刀阔斧地直切主题道,“有事有事,救命的急事,一言两语说不清楚,你且来学校门口的茶餐厅见吧。”
说罢,也不待陆流云细问,又加了一股脑儿的好话求人,只把陆流云哄得答应了,便匆匆挂了电话。
“这沈少爷怎么神神叨叨的,求人求这么心虚?”周衡西今天好不容易白日无事,待在家里跟媳妇儿耳鬓厮磨,平白被这沈姓纨绔抢了人,心中就有点憋闷。
“他就这样。”陆流云把外套拿起来抖了两抖,笑猜道,“没准是被他老子给叨狠了,找我商量对策来了。”
周衡西见他把衣服穿上了身,心有不快却也不便发作,拉住他的袖子开口问道,“你现在就出门?”
“早点完事早点回来,你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嘛。”
陆流云说罢,凑上来亲了一口,很合时宜地把周衡西要变不变的一张黑脸给稳稳压了下去。
“别忙,我送你去。”周衡西俊眉轻挑,意犹未尽地拉住他的一只手不肯放下。
陆流云难得瞧见他这副孩子气的模样,此刻福至心灵,伸手一点他的鼻尖,嘴里调笑道,“好一个撒娇怨偶,若给你当丈夫,怎能出去安心共事?”
周衡西万万没想到他能发表这番高见,一时噎住喉头,倒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陆流云逮着这个空子,风一样卷到门外,朝屋里哈哈大笑道,“好哥哥,看到你这副尴尬模样,为夫甚感欣慰的很呀。”
说罢,赶在周衡西过来拎人之前脚底抹油跑了。
外面的风很大,沈京九心烦意乱地走到茶餐厅的玻璃门外,拢着手掌替自己点了一根烟,眼神有意无意地往靠窗最里的一个座位瞄。
在那处还算避人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穿着摩登的妙龄女郎,钝圆的杏仁眼很黑,毛茸茸的卷发擦在脸上,遮住了她悒悒不欢的神色。
沈京九没法看到妙龄女郎对面坐着的客人,只能看到桌上伸过来一只戴着金戒指的粗手,态度强硬地把一个厚信封推到她面前。看到厚信封,妙龄女郎的脸色倏地变了,后缩着摇了摇头,仿佛眼前摆着一块烫手砖,能将她的细嫩十指熏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