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琦……”姑妈那布满老茧、粗糙的双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盈着热泪的双眼急切地上下打量着她,“长这么漂亮了,要是阿阮在的话……”姑妈不禁一阵哽咽。
苏琦心中也感伤不已。是呀,要是阿阮在的话一定会静静地倚在她身边,秀丽的脸庞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柔声细语地倾诉着自己的小秘密。
阿阮是苏琦的表妹,小她三岁,从小就是苏琦的小尾巴,跟在她屁股后面,“姐姐,姐姐”的叫到大。两人感qíng很好,阿阮从小有什么心事不跟姑妈说,只对她这个姐姐讲,苏琦也对这个xing子温和的妹妹从小照顾有加。虽然父亲死后两家人很少来往,但两人一直都经常联系,直到后来苏琦出了国才慢慢疏于联络。
在苏琦去了美国两年之后,阿阮自杀了。当时她刚从失恋的打击下恢复过来,又接到了芝加哥美院的入学通知,生活开始渐入正轨。母亲担心这个消息对她的打击,就选择了隐瞒。一直过了大半年之后,苏琦才听说此事,而当时阿阮的后事已办,所以就没有回国。原本打算以后回国再去凭吊,谁知这一等就是三年。
穿过杂乱的过道,姑妈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
“吱”的一声,隔壁的门一响,从门fèng里探出一张大妈的圆脸,“小苏啊,来客人了啊!刚才居委会的刘主任来你不在,说是你老伴在监狱里表现好,可以提前出来,让你去一趟。”
姑妈低着头局促地道了声谢,拉着苏琦进了门。她吞吞吐吐地向苏琦解释,姑父一年前因酒后执刀伤人而入了狱。苏琦对姑父的印象很差,不学无术、好酒惹事,经常醉后对姑妈和阿阮大打出手,出入派出所更是家常便饭。苏琦记得小时候的阿阮很怕他,一见到他就像是兔子见到了大灰láng,胆颤心惊的。
姑妈家是一套简陋的两居室,阿阮的骨灰一直就供在客厅里,香案上小小的骨灰盒前摆着一幅阿阮的遗像。望着相片苏琦心中一痛,照片中的她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美丽,死亡将阿阮的年龄永远定格在了二十一岁。
造化弄人,命运如此安排,怎不令人感叹天地不仁!
上过香,苏琦来到了阿阮的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的房中,摆设还和记忆里一样,没有多大的改变,看来姑妈这些年来一直维持着阿阮生前的样子。打开书桌抽屉里的夹板却没找到阿阮的日记,苏琦放回夹板来到了外面。
姑妈正在厨房里忙着,见她进来说道:“难得回来,今天就多陪陪姑妈,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嗯,我早就想念姑妈的手艺了,今天可有口福了!”苏琦点头笑应,又随口问道:“姑妈,阿阮房里的东西没人动过吧?”
“没有,自从她去了以后,房里的东西我都没让人动过,怎么了?”
“噢,没事,只是以前给她的一本书我找不到了,原本是想拿回去留个纪念的。”
“那你再找找。”
“算了,也不重要。”苏琦知道阿阮有记日记的习惯,也知道她藏日记的地方,原本打算找来看看,了解一下当时阿阮自杀时的qíng况。
阿阮自杀前留有遗书,说明自己是因为失恋而殉qíng,可却没人知道男方是谁。由于案发现场没有疑点,警方虽一直没能找到男方,查了一段时间也就匆匆结了案。
陪姑妈消磨了一个下午,吃过晚饭后,苏琦跟姑妈商量说等过段时间自己出钱,把阿阮的骨灰埋到父亲的墓园里,与父亲做个伴。姑妈红着眼睛沉吟了一会儿,点了头。
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姑妈,苏琦心绪有点消沉。她低着头走过昏暗的过道,却在拐角的尽头,同一位刚走上楼梯的女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苏琦伸手扶了对方一把,可那女人却如避蛇蝎般的甩开她的手。
这时,那女人忽然动作一顿,瘦削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眼神复杂地望着她,似激动似惊喜,还带着几分明显的怨愤。
“你没事吧?”苏琦诧异地问道。
女人连忙摇了摇头,原本遮住右边大半张脸的头发微微分开,露出了下面狰狞的皮肤。苏琦心中一惊向后退了一步,“咣当”一声,脚边的几个空酒瓶被她踢翻,发出了刺耳的杂音。
在这闷热的夏夜里,这女人身上的衣服却裹得严严实实的,就连双手都戴着手套,枯槁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变化莫测的眼神,在凌乱的头发后面闪she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