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他小孩不知道他是奚名的哥哥,只当两人从小在一起玩,感qíng比一般朋友稍好罢了。
人之初,xing本善,也本恶。小屁孩们瞧不起弱小的奚名,又惹不起凶神恶煞的言晟,就在背后编着谎话骂奚名。
奚名的幼年被常人痛苦百倍,当别人追追打打疯玩的时候,他浑身cha着管子,当别人在幼师带领下做游戏时,他正在喝最苦最难以下咽的药。
他比任何人都懂得活着的不易。
对于恶意的嘲讽与欺凌,他选择了宽容与原谅。
不是惺惺作态,只因他早就独自面对过死亡。
比起死神的一次次挑衅,同龄人那些恶劣的捉弄根本不值一提。
身体一点一点好起来后,他也有了自己的梦想。
他的父亲是最好的特种兵,他也想和父亲一样成为军人。
这愿望与言晟不谋而合。
不过言晟很厉害,他却不行。
他参加了很多次特种兵选拔,最终都因为体能耐力被刷下来——尽管他的she击与战术早就入了特种大队队长的眼。
言晟在24岁时为了那个胡乱闯入生命的人放弃了儿时的梦想,他却坚持了下来,一步一步,就像小时候与死神拉锯一样,终于在30岁的“高龄”,踏入了特种部队的大门。
南娟嘱咐过江凝,不要说她是为什么离开,如果孩子长大了问起,就说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生了一场病,因为病得很急,所以几乎没有经历过什么痛苦。
但奚名其实早就知道了。
言晟勾起唇角,声音温和了几分,“你也知道啊?”
季周行有些懵,“啊?知道什么?”
“知道他身体不怎么好。”
“一直知道啊。”季周行动了动眉角,把“他小时候那么弱不禁风,一推一个倒”咽了下去。
说完垂下眼睫,额头却被轻轻弹了一下。
言晟的yīn影投下来,连声音都仿佛有了重量,“那你还老是欺负他。”
季周行身子一紧,倏地抬起眼皮,急着辩解,撞上的却是一拢温和宽容的目光。
心跳加速,几乎能听到血液在血管中穿行的声响。
言晟极少用这种目光看他。
言晟的宠溺从来不是给他的。
他心头微凉,眼神悄然黯了下去。
言晟只有在说起奚名时,眼神才会变得温柔。而面对他时向来一脸冷漠,就算刚刚cao完,也能甩一记冷眼,货真价实的拔diǎo无qíng。
他呼出一口气,原本觉得不困,现在却很是疲惫,只想站在chuáng边的人赶紧走,关灯合门,把他一个人丢在黑暗里——就像这10年来一样。
但言晟似乎还没有离去的意思,那带着体温的目光也没有挪开。
他闭上眼,灯光被眼皮挡住,落下层层深邃的红。
是想听到我道歉吗?
向奚名道歉?
喉咙苦涩,胸腔泛着难以与外人道的酸。
十几岁时,言晟bī着他向奚名道歉。他心不甘qíng不愿,虽然低了头,但语气眼神满是抵触。
但现在不一样了。
轻声说出“对不起,我那时太混”时,他嘴角突然一扬,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qíng况下,扯出一个自嘲到近乎绝望的笑。
没有抵触,没有挣扎,也没觉得多委屈。言晟想听,他便说。
心脏沉在刺骨的冰海里,一寸一寸地下沉,竟然也没觉得有多冷。
只是说出这句话时,他的眼睫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投在身上的yīn影没有离去,但yīn影的主人没有说话。
季周行瞥着眼角,一动不动地躺着,沉默压在他胸口上,令他难以呼吸。
他到底没能忍住,抬起眼皮看了言晟一眼。
刚才那温和宽容的目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凝重。
言晟连眉头都皱起来了。
季周行再次阖上眼,嘴角的惨笑越来越深,喉结艰难地上下起伏。
心里有个声音说,季周行,你现在连低声下气道歉都不能让人满意了吗?
奚名生来就被眷顾,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能让言晟死心塌地。
而你付出所有,不惜将自己也折了进去,也得不到言晟一个温柔的眼神。
说也错,不说也错。
分手与不分手,竟然没有任何差别。
他明白往日那种“分手后海阔天空”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