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他积极钻营,结jiāo了很多人,有南航部队的某部政委,有警备司令部的某部中校,有反贪污贿赂局的副局长,有国税局的税务稽查,等等。
他一向自认是中国的贵族,因此不屑与当地的烂仔头和黑道大哥结jiāo。所以大都酒家常常被骚扰,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天已黑尽。他在酒家里吃过饭,上楼去准备稍事休息,再出去活动。
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其他房间里的人都出去了。窗外各大厦楼顶的霓虹灯she进来,房里显得十分幽静。他躺在chuáng上闭眼假寐,一会儿便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手机和chuáng头的电话突然同时响起来,声音在空旷寂静的房间里显得特别响亮。他惊地一下坐了起来,一时间茫然地不知道自己正在什么地方。
很快他便判断出声音来自何处,立刻一手一个cao起电话:“喂。”
里面说话的全是酒家的职员,说的全是一样的话:“申总,您赶快来一下,出事了。”声音里全是惊惧。
他闻言一惊,一刻也不耽误地奔出房间,乘电梯下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qíng况,不知道是什么事这么严重,一向自诩处变不惊的他也耸然动容。
他大步走进酒家,四处一看,便见大堂里闹哄哄地坐了三桌人,显然是一路的,其他客人已不见了。这几十个人全都肆无忌惮地大声嚷嚷着,挽起袖子的,脱掉鞋子一脚踩在凳子上的,全都在用带着各种口音的普通话、津海话、广东话大声吵闹着,气质十分恶俗,一看便知是混黑道的马仔。
见他进来,焦灼不堪的大堂经理如释重负,急忙迎上来。
申常青止住他说话,将他带到另一边的夜总会去,看看四周无人,这才问他:“怎么回事?”
大堂经理镇定下来,吸了口气,开始有条有理地说起来:“申总,这帮人早来了,叫了一大堆高价菜,每人一盅鱼翅、燕窝,又开了好几瓶 JOHNNIEWALKER、X。O,还有五粮液、茅台。他们大吵大闹,很快客人都走光了,其他客人也不敢再进来。我想暗示他们走,叫小姐去问他们谁买单。他们说他们不买,他们只签单。这……这……”他额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们的单子有12600多。我过去刚想说什么,他们就威胁着要砸啊烧啊的。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给您打电话。”
“你先去忙你的去吧,这事我来处理。”申常青紧蹙着眉思考着对策。
大堂经理却一直站着没有离开。申常青思考了良久,方注意到,不解地看向他。
他yù言又止。申常青问:“还有什么事?”
大堂经理才说:“他们那个领头来的人喝多了,跑到这边夜总会来,硬拉了一个坐台小姐进了KTV包间,现在也没有出来。他们没有要饮料,DJ说他们也没有点歌。那人临进去的时候,拿把手枪出来晃了晃,说谁要敢进去他就gān了谁。”在这个冷气开得非常足的金碧辉煌的地方,他的汗却出得更多了。
申常青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他想了片刻。那个坐台小姐只好先不管了,先打听出他们是出自什么字号,才能找适当的人来镇住他们。
他重新回了酒家,踱到那帮人旁边,站住了问他们:“请问各位大哥,在哪里发财?”
那帮人暂时停住了喧哗,一齐转头看着他。半晌,有个人问:“你是谁?”这人一张口,倒是正宗的北方人。
“我在这里负点责。实在不好意思,本店今天收银员有事,要提前jiāo帐。请各位大哥先买了单,再继续玩,好吗?”申常青壮着胆子说。他想这帮人再凶,总不会在大庭广众之间杀人吧。
那群人轰笑起来:“买单?你走遍津海去打听打听,我们吃了东西什么时候买过单?”
申常青不太了解黑道规矩,也不懂得江湖黑话,只好边捧边吓地说:“各位大哥,话不是这么说。你们是走江湖的,我也一样。大家都是混饭吃,何必这么不给面子?就算你们在海州是头号的,上面还有公、检、法呢。我多少也有两个朋友,不如一起叫来,大家玩一玩。”
那帮人漫不在乎地说:“好啊,好啊,什么公、检、法,统统叫过来一起喝一杯。告诉他们,是龙哥的二弟带人来的,保证他们要给龙哥这个面子。”
申常青已惊出一身冷汗。他不知道这个所谓的“龙哥”是何方神圣,但看他们的样子,仿佛“龙哥”是路路通的人物似的,这不由他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