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鸿生闭一下眼睛,将苦涩吞咽下去。
阮君烈说:“我在这里,你当然也不准走。”
阮君烈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叶鸿生的笑容实在太悲伤。阮君烈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痛苦的笑容。人的魂魄会死的话,阮君烈相信,叶鸿生的一个魂魄已经死了,死于无望。
两人沉默下来,相对无言。
最后,叶鸿生轻声地,好像在自言自语,说:“我喜欢你,子然……”
一阵近乎痛苦的爱意,在阮君烈的心中发酵,膨胀,终于冲开心扉,喷薄而出,骤然发烫。阮君烈抚着叶鸿生的颈子,让他靠近自己,缠绵地吻他的嘴唇。
叶鸿生叹息一声,将阮君烈拥住。
天空有流星曳了长长的光明下坠。
阮君烈看到流星下坠,感觉到自己跟着流星一起坠下来,坠落在水波上。水面上荷花迎风举起,将他的灵魂托住,合上莲瓣,将他温柔地蕴含在里面。
夜熟得发香。
全部星光坠落在水面上。
这一种夜景,实在是令他终身不能忘怀。
第64章
从水边回来后,阮君烈好几日心神不定,无法集中jīng神,把心思完全放在战局上。
阮君烈站在楼上,用手撑着栏杆,望着楼下的叶鸿生。
叶鸿生接收过电报,正在同士兵说话。叶鸿生穿着军服,站在一丛丛翠竹边,阮君烈觉得他仿佛同周围的翠色融为一体。叶鸿生面色和煦,看上去波澜不惊的样子。那天夜里,他露出魂断心碎的摸样,阮君烈想起来依然阵阵心悸,无法自持,但是现在,叶鸿生身上已经看不到这些痕迹。叶鸿生把它们藏到微笑后面去了,阮君烈这么一想,顿时苦涩上涌,心里不是滋味。
阮君烈目光复杂,盯着叶鸿生。
叶鸿生感觉到阮君烈的目光,抬头看他,露出个笑容。
阮君烈扭过头。阮君烈心中酝酿着一个决定,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这么做。
叶鸿生低下头,继续与士兵说些什么。等他说完,阮君烈已经排除杂念,下定决心,对他喊道:“宾卿,你上楼来。我有事和你说。”
叶鸿生放下手里的事qíng,走到楼上,敲门说:“什么事?”
阮君烈指着椅子,让他坐到自己对面。
叶鸿生拉开椅子,坐下。
阮君烈手上拿着一张文件函。
叶鸿生等他说话。
阮君烈没有开口,只把文件递给他,简短地说:“你看一下。”
叶鸿生拿到手里,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张调令,上面写明将他调至前线,负责前方战场七十三师的具体战术指导,加qiáng固镇与彭乡两个点之间的战略防卫。调令上面是阮君烈的亲笔签名。
叶鸿生慢慢放下这张纸,重新看向阮君烈。
阮君烈硬着心肠,说:“明白了吗?”
叶鸿生说:“明白了……”
叶鸿生沉默着,不再说话,低头看调令,似乎上面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其实,调令上只有两行字。
阮君烈方才还不敢看他,现在又想听他说些什么。
叶鸿生却没有说话。
阮君烈忍耐不得,先开口说:“不是你做错了什么。宾卿,七十三师的位置很重要,他们没有经验,我不大放心。”
叶鸿生点点头,柔顺地说:“好。”
阮君烈一时没话说。
场面冷下来。
阮君烈端起茶杯,喝一口茶。
叶鸿生静静地坐了一会,问:“我什么时候走呢?”
阮君烈放下茶杯,冷酷地说:“现在就执行!”
叶鸿生站起身,大声应道:“是!长官。”
叶鸿生回到他自己房间,去整理行李。楼下的卫兵也忙碌起来,帮参谋长打包行李,再帮他把行李抬到外面去。叶鸿生的东西不多,没有多久,一切收拾妥当。
阮君烈在屋里坐着,忍着不去看他。
准备就绪,叶鸿生登上楼梯,来与他告别。
叶鸿生走进屋,对阮君烈说:“长官,我准备好了。”
阮君烈点点头,站起来,说:“好,我不送你了。地方离得近,你很快就能到。”
叶鸿生看着阮君烈,似乎对这种安排毫无芥蒂,目光温存。
阮君烈在这种目光之下,差点没法维持决定,但他还是没有任何表示。
叶鸿生说:“长官,我还能再见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