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君烈说:“按时发军报回来。我没有命令,你不要回来。”
叶鸿生立正,说:“是。”
叶鸿生转过身,向门口走去,阮君烈望着他。
叶鸿生忽然停住脚步,回过头,目光落在他身上,流露出一种难以磨灭的qíng感。
阮君烈心弦震颤,忍不住缓缓站起身。
叶鸿生凝望着他,低声问:“我可以想你吗,长官?”
阮君烈鼻子一酸,半响说不出话。
他走过去,揽住叶鸿生的肩膀,劝道:“宾卿,不必多想。我们最后会在一起的,一起名垂青史,或者一同被huáng土掩埋。无论怎样,我们的名字会刻在石碑上,并列在同一个位置,永远也不会分开……”
临走前,他们没有亲吻。只有庄重的告别。
叶鸿生对阮君烈深深地鞠一躬,说:“长官,请多珍重。”
阮君烈目送着叶鸿生走出去。
叶鸿生迈步下楼,卫兵已经给他备好鞍马,做好准备。
离开时,叶鸿生抬头望了一眼楼上。阮君烈与他目光一接触,立刻将窗帘拉上,站到yīn影里。
阮君烈透过窗帘,仍能看见叶鸿生,但是叶鸿生看不见他。
阮君烈看到叶鸿生垂下目光,离开了这个宅子。
叶鸿生骑上马,朝自己的驻地进发。同行的几名士兵使骡马帮他运行李,跟在后面。
阮君烈望着叶鸿生远去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为止。
阮君烈走到桌前,喝了一口茶水,准备重新布置一下沙盘。
荒唐的日子过去了。
没有人会在意这种事,他自己也不会在意。
他与一个男子jiāo媾,还因此获得了快感,这种事qíng太不可思议了。最不可思议的是,他们不仅发生了ròu体关系,像野shòu一样地纠缠,还产生了彼此依恋的qíng感。
在这种qíng感的侵蚀下,其中一个人产生了厌战qíng绪,说他不想当军人,不再是曾经那个英勇无畏的军官。而另一个人在对方的影响下,qíng绪波动得厉害。
阮君烈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
这种事qíng……
这种事qíng,实在是超出了一个军人所能有的荒唐。
调令还放在桌上,叶鸿生忘记把它拿走。调令没有实际用处,只是一个避免亲自开口的道具。
阮君烈伤神地伏在案上,又看了一遍,动手将调令撕个粉碎。
第65章
夏天像蝉鸣一样悠长,又像江里的水一样不知不觉地流过去。
叶鸿生离开后,宅子好像空了许多。
阮君烈感到,彭乡的山水生出些变化。过去的几个月,这个水乡晕染着一层如梦似幻的色彩,水边的茅糙、石板上的青苔散发出一种柔绿,绿得醉人眼。船工的号子像一曲渔歌,哪怕是妇人们的捣衣声都是一阵阵柔和的拍子。
随着叶鸿生的离去,这种色彩悄然褪去,露出生活的本来面目。阮君烈发现,水边蚊虫多得很,捣衣的嘈杂声、船上的鱼腥味也叫人不耐烦。彭乡只是一个平凡的乡下小镇,并不比其他地方好在哪里,杂货店连杂志都买不到,只能等南京那边邮寄过来。
厨房每天变着花样做饭,但是阮君烈失去胃口。
阮君烈把叶鸿生送给他的那一副扇面图从卧室里拿出来,挂在书房。扇面上的山水依然是美丽的,画上有依山傍水的村落,透着氤氲的雾气,像一个小小的仙境。阮君烈不知道,是彭乡的钟灵之气统统跑到了这幅画里?还是说,叶鸿生摄走彭乡的水秀,把它藏进了这幅画里?
阮君烈撑着腮,望着这幅小画。
也许在战争结束之前,这就是一个到达不了的梦幻。
阮君烈站起来,把这幅画翻过来,将它面朝下,扣在墙上。
阮君烈打开新来的一叠报刊,翻阅《观察》杂志,想了解国府最近的改革动向。杂志刊登了上海方面的消息,蒋经国推动的金融整顿计划进行到一半,宣告搁浅,物价重新上扬。很多人在抛售房屋,转移财产。面对经济改革失败的消息,阮君烈心qíng跌落到谷底。
阮君烈只好不去细想,一想就觉得败象丛生。
徐州方面发来电报,这一次,阮君烈亲自去参加会议。
会议上,众人jiāo换qíng报,猜测共军可能发起进攻的方式,议来议去,似乎是在捕风捉影。阮君烈感觉到,别的兵团qíng报还不如自己。阮君烈不赞成将战线拉得太长。他做汇报,告知上级,他把自己的队伍分成三个部分,摆成一个倒的“品”字型,他暂时想不出更好的防御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