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鸿生坐下来,坐到他旁边,担忧地说:“子然,金生说他要揍死你。你回去的话,假装被他打两下,让他出出气。”
一提起来,阮君烈立刻爆发出笑声:“他有完没完?”
想起金生láng狈的样子,叶鸿生也憋不住笑,金生的倒霉相逗人得很。叶鸿生笑了一会,劝说道:“宝莹小姐也在,你把她气坏了。金生不能罢休的。”
阮君烈笑够了,坐起来,说:“我不知道她要来,又不是故意的。”
叶鸿生笑道:“金生不会管这些。宝莹小姐生他的气,他就生你的气。”
阮君烈抱怨说:“他怎么这样小气?我没想吓她,碰巧的事qíng。”
叶鸿生忍俊不禁,逗他说:“因为他是你的兄弟。”
阮君烈立刻黑了脸,一把推开叶鸿生,爬起来,兀自骑上马。叶鸿生被晾在旁边,急忙牵马过来,骑上去,跟着他。叶鸿生跟了一路,陪不少小心,阮君烈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阮君烈想起哥哥,烦恼地说:“怎样哄他才好?他一生气就六亲不认。”
叶鸿生提议说:“不晓得宝莹喜欢什么。回头买个礼物,你送给她吧?”
阮君烈疑心道:“送给宝莹就完了?金生能善罢甘休?”
叶鸿生笑起来,说:“能的。金生的话,你不送他都可以。”
阮君烈接受建议,乘早到城里去买东西。
进城后,他们径直去了珠宝行。
阮君烈挑了一枚镶红宝石的镯子,问叶鸿生行不行。
叶鸿生犹豫道:“是不是粗重了点?宝莹小姐手腕细得很,戴上去恐怕不衬她。”
阮君烈放下镯子,又去挑,挑中一枚圆滚滚的翡翠针饰,可以做胸针帽子扣。
阮君烈拿给叶鸿生看。
叶鸿生看一眼,说:“宝莹小姐年纪小,常穿洋装,不大会用到。”
阮君烈想想,这种翠色很深的玉石他母亲戴得比较多,年轻女人不大压得住。阮君烈忍不住看叶鸿生一眼:“你很懂得给女人买东西,常常买?”
叶鸿生好像蒙冤一样摇头,申辩道:“没有的事!”
看他窘迫起来,阮君烈顿生来劲了,戏谑道:“有什么好害羞?我看你明明很懂的。”
叶鸿生苦笑道:“我陪我妹子买过衣帽。女孩子都很讲究。”
阮君烈恩一声,深以为然。他挑选的两样都是宝光流溢的好东西,宝莹居然不喜欢,可见麻烦。眼下必须挑一个她喜欢的才能jiāo差。
阮君烈让叶鸿生挑。
叶鸿生挑了一对金耳环,蔓藤金花包裹两滴紫水晶,在光线下面折she出亮彩。耳环小巧玲珑,女孩子戴上会很可爱。
阮君烈担心:“会不会便宜了点?”
叶鸿生笑道:“不用买太贵的,又不是下聘礼。”
阮君烈想想也是,掏钱买下来礼物,完成任务。他们两人从珠宝行走出来,对面是一家杂货店,里头有各种洋货:一些派克笔、打簧表、绅士用的手杖,贵重的糖果、奶粉,还有灯具。
阮君烈对叶鸿生招手,说:“宾卿,你来看看这些笔。”
叶鸿生走过去,看到店里摆着本城最贵的笔,一只笔的价钱够穷人吃一个月的。
阮君烈指着其中一根,说:“金生喜欢用这个,你要不要?你在军营里写文书,用这个写字不错。”
叶鸿生急忙说:“不用了。”
阮君烈恍若未闻,叫人把派克金笔拿出来,动手别在叶鸿生的军服口袋上,仔细打量一番。叶鸿生穿着一身挺括的军服,脚上登一双jīng致的黑靴,带着发光的马刺,看起来体面得像个督军,可以进军官俱乐部。
阮君烈取下派克笔,自言自语道:“太平常。以后给你买好的。”
叶鸿生暗中松一口气,苦笑起来。
他身上穿的军服和靴子是阮君烈送的,作为他的生辰贺礼。得到礼物的时候,叶鸿生吃惊之余,大大的发愁了。这套戎装质地jīng良,通常是给高级军官穿戴的,与叶鸿生的身份十分不合。叶鸿生初出茅庐,还是个低级军官。他的上司尚未能穿一套如此体面的衣服,叶鸿生怎么敢穿?阮君烈自从送过礼物之后,喜欢他常常穿着,给自己养眼。
叶鸿生只好在军营穿一套军服,出门的时候再换上这套新衣。他一穿上这套华服,还没出辕门,军营的同袍嚷嚷着他要“攀龙附凤”去,众口一词拿他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