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约理封好了信,抬头对上那对闪闪发光的目光。
“你那么高兴做什么,我们是要去逃亡。”
“我知道啊,我很高兴这次约理没有想要抛下我。信要给田中先生,我们要提醒他尽快逃走,是吧?”钟来寿说。
“嗯,是。”卢约理一把揽住他,把脸揉进他熟悉的奶油的味道里。一会儿他握住扶在肩头的手腕,轻声说:“来寿……”
“嗯?”
“答应你的事,恐怕要拖段时间了。”
“啊?答应我,什么事?”
“回北京的事啊,不是你先忘了吧?”
“呃哦……”钟来寿有些迟疑,脸蹭着那头深褐色的头发想了下,“不是很急,约理,你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两个人腻了会儿,钟来寿便着信出门,卢约理追出来。
“哦,对了,还有件事。一会儿回来,再去一趟王小姐家。”
钟来寿转过头,没来得及应和,闪进个人来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哈哈,去我家找我gān什么啊?”银铃般的笑声,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卢约理拍了拍钟来寿的后背心,“你早去早回,这里我来解释。”
钟来寿点点头走了,卢秦氏从屋里走出来,看到她微微点头,不紧不慢的说:“爱婷妹妹来了啊,我有些犯食困,你和约理聊着,我去小憩一下。”
王爱婷抓抓头,侧眼瞄着卢约理,问:“今天你们怎么了?一个个神秘兮兮的。”
“我和翁先生那边一起出了点事儿。”卢约理把王爱婷请进屋,还不忘往院墙外瞅了眼,自己也跟进屋,才又说话:“怎么,最近家里的生意不太顺利?”
“这也能告诉你么?”王爱婷做了个鬼脸。
“哈,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就想告诉你两件事,头一件就是明儿我不能接待你爹了。不过,我也没打算赖账,欠他老人家的人qíng,娘替我还也一样。”
“那你要去哪儿?”
“不知道,我不太确定就会找上我,但小心点总是好的。可能会回北方吧,找个地方躲一阵子,在日本人眼皮低下反而不太容易被发现。况且我不继续做,他们慢慢也会淡忘。”卢约理耸耸肩。
王爱婷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男士的小皮鞋,摩擦着不太平滑的地面,“唉,真可惜,那么难得遇到你们这些好玩的人,这么快就要分开了。”
“等太平了吧,兴许咱们还能凑在一起。来寿还常常念叨,直后悔没跟他爱婷姐好好逛逛武昌,好些个有趣的吃喝都没见识到。你也是,王老爷子身子没他装的那么好,你还要磨练磨练,好担起他的家业。”
王爱婷一挑眉:“你也觉得我能做的来?”
“为何做不来?”
“因为我是女孩啊!爹指望女婿呢!”
“你喜欢,有心做便做得来,不是么?”
“我就喜欢你从不小瞧我!看在来寿弟弟的面上,明天我送你们出城吧!”
卢约理摆摆手,“不!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就是,往后这段时间,一定跟我俩撇清关系。”
王爱婷没留多会,跟卢秦氏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卢约理把包取出来,票卷账本都一一jiāo代给卢秦氏,卢秦氏见识过那些个东西,打理起来也不费劲儿。
其余还有些电报和信件,他把地址电话都抄在记事本上,在院子里支了个铜盆,统统烧掉。
夕阳西斜,天虽然还热着,日落的时间却越来越早了。
铜盆里冒出最后一个火星,升在空中缓慢的暗淡下来,变作一点灰尘,化到浓重的雾气中。这时,钟来寿抱着个包裹进了门。
卢约理皱了皱眉,“怎么可以收田中先生的东西?”
钟来寿也听出了那话里有责怪的意味,当即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解释道:“不是收……是田中先生硬要拜托我拿着。”
他说着把包裹放在桌上摊开来,里面放了个纸袋,纸袋下露出个紫檀盒子。
盒子没有太多装饰,只有浅浅的卷糙花纹,似有似无的刻在的边角处。铜扣也是十分jīng致,卢约理若有所思的拨了铜扣掀起盖子,里面夹着封信,信下面是用明huáng的绸缎包裹的软绵。他将信拿在手里甸了甸,写的还不少,难怪去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