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了上面一层,露出两只碗底,底款印有同样普兰色的章形纹样。隐约可以认出中间是“乾隆”两字,卢约理对瓷器不是很懂,也知道这两只比喝酒那日碎掉的贵重不知多少倍。一对碗连同这盒子,价值也不算少。
他没有取出来,而是随即合了盖子,看向钟来寿,钟来寿一脸无奈,补充道:“纸包里面是雅仁哥哥给炒的杏仁,要我们路上吃的,说坚果扛饿。田中说他哪里都不去,哪里都一样,他们就留这儿。这个是他父亲留给他的,本来不是特别值钱的东西,但那几个败家的堂弟还当是什么宝贝,他说宁可让咱们帮他带走,也不想留给他们。”
卢约理若有所思的看着那盒子,钟来寿舔舔嘴唇,接着说:“他还说,若日后有机会他一定跟咱们讨要,他若没这机会,就当送给咱们作为那笔生意的损失。咱们也不愿收的话,要我们帮他们择个没人的地方埋了,权当是遗物冢。他一再恳求,我也没办法说不拿。”
卢约理没有回答。
钟来寿见他先是责怪,后来自己出神,也有些气闷,嘟着嘴不再理他,随意抓了两粒杏仁抱了个茶壶和个杯子,背过身子坐到一边。
默默的拆了信看完,卢约理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见生闷气的人,摇摇头起身,突袭一样搂住那个背影。钟来寿惊叫一声,险些将茶壶和杯子抛出去,嘴巴里都是杏仁的香气。他扭动挣扎出去,把壶和杯子搁在桌上。
“信看完啦?”
“看完了,对不起,刚刚我的口气重了。”卢约理不依不挠的追身上去,把人挤在桌沿上,轻轻舔掉嘴边的杏仁渣。
“来寿……”
“嗯?”
“我看起来是值得托付的人么?”
钟来寿别过头看着他,“当然……田中先生他,他究竟想gān什么?”
卢约理又叹一口气,“他在等可以休息的那一天。”
钟来寿又追问什么意思,他却不肯再说,无声的把那盒子又包裹好,围了件冬衣在上面,塞在行李的角落里。
第二天,清晨。
卢约理没叫醒卢秦氏,也拒绝晋子来送。
晋子只好在出门前塞给了他个小布包,眼圈有些红,“二少爷……今后晋子照顾不到您了,您在外千万要小心。我家乡没了田,祖父给我留了间破屋。您要是实在找不好地方落脚,就去那里,布包里是钥匙和地址。虽然现下也被日本人占了,不过冬日没什么收成,那地方也偏,应该不会有太多人去骚扰。”
拍了拍晋子的肩膀,卢约理收了布包,“谢了,赶回头一定还你!”
晋子又转头对着钟来寿说道:“来寿,二少爷讲究惯了,可现在不比往常,你们在外面少不了苦吃,你替我多帮衬帮衬,有什么事也担待些。”
钟来寿点点头,卢约理笑笑,拉着他迈出了门。
这一迈,他便算是完成了对卢勋的承诺,也卸下了那个重担,跟卢家不再有牵绊。
这一迈,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回到这些人身边。那些痛苦的、失落的,还有那些温暖的、欢喜的回忆都突然变得象前世一般,沉在生命的湖底。
第53章 火腿兔ròu汤
钟来寿点点头,卢约理笑笑,拉着他迈出了门。
这一迈,他便算是完成了对卢勋的承诺,也卸下了那个重担,跟卢家不再有牵绊。
这一迈,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回到这些人身边。那些痛苦的、失落的,还有那些温暖的、欢喜的回忆都突然变得象前世一般,沉在生命的湖底。
对两个人来说,这一迈,再凶险也都是新的一番天地,自由而广阔。
由于时间匆忙,他们在城里添补些路上必须的gān粮和冬衣,做足了准备,直到过了正午才驱车离城。
为了不那么招眼,车是带蓬的骡车,跟他们赶往重庆时的一样。卢约理剪了极短的发型,贴着头皮让人辨不清发色,再加上长的本来就模棱两可,又故意将皮肤晒成古铜色,穿了身粗布大褂,即便是钟来寿也时常觉得恍惚,认不出来。
运气还好,难得的晴朗无云,也没有风,整个天地都像是刚洗过一般。
山路蜿蜒崎岖,车行在路上,绕过一个山头,又缓缓上行。钟来寿坐在车篷里将刚购置的东西都塞在行李里缩减行李的数量,以便回头卖了车,还可以方便的搭乘火车和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