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油冰砂青花碗_作者:腐乳白菜(163)

  如所说,姓张的这个木匠没有收藏过那块匾,兴许那块木匾也许已经被哪家人劈了当木柴,亦或削平当了门板也未可知。

  两个人失望的出了院子,谁也没多言语。

  茄丁面少年一路走在前面,周闻有些因走多了路,稍稍有点跛,同路走在后面,心下烦乱。

  谁也料不到,他们两人找的竟然是同样一件东西。这样推断,那这个少年便是翁之运的外甥,母亲翁之香,婆家姓丁,他取单名一个“冕”字。

  想来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闻起兄弟到杭州没多久,丁冕就出生。每年夏初,外公的忌日,母亲就会带他来翁之运这里,并留他在铺子里和舅舅住两日再接走。

  在周闻的印象里,丁冕还是穿着开裆裤,黑黑胖胖的,流着鼻涕跟在他们兄弟身后,缠着他们要糖吃,翻弄周起的书本,霸占他们午间休息的地方。

  就在小起事发前两年,翁之运的动作手笔愈发的大,甚至因货物去向不明被拘禁盘问过两三日。为了不连累亲友,自此与他们断绝了来往。

  一晃十几年,当年的鼻涕虫已然长成了英气勃发的少年。

  经历过太多,周闻不太确定丁冕的出现,是故人相逢,是儿时噩梦的延续,或者只是某个对手安排的一个局,意在接近他,引他出头。

  他心里计较着,丁冕忽的转过身,手里皮夹子送到他面前,正是他丢失的那个。

  “那天撞在一起的时候你掉的,我捡到去追你,怎么都找不见。我不是小偷,还给你。”

  周闻停下脚步,并不伸手接。丁冕又说:“你是周闻吧?怪不得老看你面熟。怎么一个人,小起哥哥还有……你那翁老师呢?”

  他说的是“你那翁老师”,却不是舅舅,说不尽的疏离感。

  “小起很早就去世,你舅舅他也牺牲了。”

  丁冕一怔,掩饰着心里的失落,低头用脚搓揉着地上的石子。

  “嘁,我没那样的舅舅,我娘最难的时候,他做哥哥的消失的无踪无影。”

  “你娘怎么了?”

  “爹的小老婆诬陷我偷了他的金簪子,娘为了维护我,被赶出家,前些年就靠针线活养活我俩。”

  原来这样,叫他小偷时,反应才会那么大。周闻长出了口气,态度也软了很多。

  “那皮夹你留着,翁老师还留了些钱,你住哪儿?改天给你送去。”

  茄丁面一脚把石子踢到了不远的水塘里,“不用,娘得痨病半年前走了,我自己做工能养活自己,只是想问问而已。”他停了下,又问:“尸首呢?”

  周闻怔了下才反应过来问的是翁之运,回答说:“按照翁老师的遗愿,葬在保定附近,和小起在一起。你若想去看看,我给你地址。”

  “哦……”茄丁面没继续问他具体的qíng况,两人并肩走着。

  “丁冕。”

  “周大哥。”

  “不要叫我周大哥!”

  “我不叫丁冕!”

  两人同时发话,互相望了一会儿,不禁失笑。

  茄丁面先开口:“我才不要那个唯利是图,连儿子都不认的家伙给起的名字,叫我小冕,或者你跟他们一样,叫我外号吧。”

  “茄丁面?为什么这么叫?”

  “因为我喜欢吃啊,顿顿吃也不腻。娘生前也喜欢吃,老做。你说,为什么不能叫你周大哥?”

  周闻脸拉了下来,表qíng像刚咽了一坨huáng连。“……没有为什么,小时候怎么叫就还继续叫。说你刚刚想说的。”

  小冕又将那皮夹扬起来。“喏,还是还你,一分也没少。”

  “我是冤枉了你,当罚的吧。”

  小冕撇撇嘴,“我不要,我想你补偿别的。”

  “嗯?”

  “我要你带我去看舅舅和小起!”

  周闻顿住脚步,皱眉说:“不行,我不方便。”

  “你果然跟舅舅一样,小闻哥哥,我又不过问你做事。”

  “不行,很危险。”

  “嘁,小气鬼!”小冕做了个鬼脸,转身头也不回的顺着大路跑,一会儿没了影。

  周闻冷着脸,看那身影灵活的像只猴子一般越跑越远,由他去了。

  一声“周大哥”,那些个故人往事不经意浮上记忆,爬虫一般在麻木的心壁上抓挠,最终化作一声叹息,站在无人的田埂上停了很久,心底才算宁静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