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约朋围着几条街市绕了几绕,警觉的左右看了看,确认已经把大哥派来的随从甩的不见踪影,才拐进一条不起眼的小胡同。没走两步,两双粗手钳住了他的胳膊。
“三少爷,咱们老大请您过去呢。”
嘴上用了请,行动上却一点也不恭敬。从两个人手上的力道,就可以判断,青帮的章堂主刚刚拍过桌子,发过脾气。
卢约朋被带到个黑漆漆yīn森森的仓库里,一盏灯随着不知哪儿来的风摇曳着,带四周箱子拖出的yīn影也诡异的摇摆不定。堂主坐在当间儿的椅子上,几个壮汉简单的穿着汗衫站在他身后,油腻的皮肤反she着橙huáng色的光。
“三少爷,咱们好久没见了。”章堂主拖是长调,不怀好意的说。
卢约朋也不惧,轻笑作了下揖,“是啊,章堂主,久违久违。”
“也不知道卢家哪道墙跑风,上回可是你给出的主意,白白挂了咱们几个还没入堂的兄弟,三少爷有啥要解释的没有?”
“章堂主一向jīng明,难得也有看人走眼的时候。若是我透了信儿,我二哥会半夜出门,又在半路上匆匆躲起来?分明就是堂主小瞧了卢家,派出些糙包去做事。”
章堂主后面的手下喝了个“你”字,挺身站出来,被堂主一个手势拦回去。
“三少爷这么说也有点道理,不过咱们怎么都不能用自个儿人去办这事,毕竟青帮还不能明着就跟你那老爹过不去。”
“章堂主,道理我都清楚,咱们是一根线上的蚂蚱,我要的是卢家的生意,你要的是北平的势力。咱们谁不上心,大家就都不落好。”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三少爷在咱们的事儿上用的功咯?”章堂主翻了个白眼。
“您这么说可就客气了。再怎么说,也是我卢约朋仰仗您多些。”
“总算是说了句人话。”章堂主讽刺道,“那以三少爷之见,咱们下步棋要怎么走才好呢?”
“要bī我爹跟日本人签这个合同,卢约理绝对还是这个关键,咱们按兵不动,再找机会。”卢约朋yīn狠的眯起眼。
你们小瞧我,我便要你们知道我的手段。
赵凤儿打到卢家做工以来,每天去早上到公寓,只做些浆洗打扫的活,到了傍晚还是回自个儿家住宿。说是贴身丫头,其实只是代替了原先公寓就配的大嫂。
不过凤儿倒没觉得泄气,活不多也不累,还能补贴家用。更重要的是,能帮着恩人做点事,心里就觉得安宁,每天做事也都笑盈盈的。
卢约理不习惯有人总是跟着,本也是故意冷落赵凤儿,想让她知难而退,没料她不但一天比一天gān的起劲儿,还越来越高兴,天天把笑容摆在脸上,终于憋不住觉得好奇,问起来。
“赵凤儿,你高兴什么?”
这么多天,除了第一天jiāo代些工作的细节,二少爷头次主动跟凤儿说话,凤儿笑的更开心了。
“二少爷是好人。凤儿觉得为二少爷做事很开心。”
“谁对你说我是好人的?”
凤儿边叠着一件衬衫,边回答:“我爹啊,爹说二少爷虽然总也不说话,却是府里头最好的。所以二少爷绷着脸,凤儿也喜欢。”
毕竟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说话嘴上也没个遮拦。
卢约理暗自好笑,本只是给下人点恩惠,让自己在府里头做事顺当些,没想就被人当成个圣人样的夸,这让他觉得很不慡快,按了按太阳xué,转身将手中的书cha在书架上。头也没回,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冷冷的说:“今天做完,就早点回去吧。”
赵凤儿听了一愣,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碰了一鼻子灰,笑容也僵在脸上,差点掉出泪珠。
那以后,赵凤儿依旧天天按时来做工,只是每每见卢约理眼睛扫过她,都会怯怯的后退,仿佛约理会扬手打过来一样。
日子过得快,卢约理仍旧面无表qíng的来来回回,赵凤儿依旧按时到班按时回家。
十月初,查理斯处理完事qíng回到中国,安排了卢约理的工作,让他能顺理成章的在公寓楼内分出一套房间居住,又可以顾及家里的杂事。
赵凤儿体贴的帮他从家里取了些入秋的衣物过来,叠的整齐收在衣柜中。卢约理的行李本就不多,天边点起一抹火烧云的时候,一切就都打点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