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油冰砂青花碗_作者:腐乳白菜(3)

  玉坠子冰凉,钟从德也畏寒,赶紧收到衣襟里。带着两个包裹,走到门口,不舍的回头看了看福公公,福公公将毛毯裹得更紧了些,不再搭理他。

  天津。

  冷,又cháo又冷。

  钟从德缩着脖子一脚拐进了一小土道,拨了拨晨雾,看着面前一片一人高的荒糙地,一时还有点迷茫。

  从宫里出来以后,他揣摩着身上带的东西也值不少钱,走官道怕被人查,走野道怕碰到土匪,于是跟了几个运货的小商贩走了三天,才走到福公公说的村落。眼见着越走越荒凉,咋看都不象人住的地儿,心里有点慌了。

  好象又迷了,得赶紧找个活人问问路。

  钟从德嘟囔着,没走了两步,远远看见一个村妇撅着个大肥屁股跪在路边,身子探到糙丛里,一高兴,加紧了步伐跑上前去,还边喊着:“大婶子,我想请问……”

  跑到跟前,他傻眼了。那村妇脸朝下趴着,脖子下面厚厚的一滩发黑血迹,分明就是个死人。

  钟从德打了个寒战,退了几步,歪着脸冲天小声的叨念了句:“我老天!你给我个死人,咋指路?”

  音还没落,就见那尸体压在自个儿肚子底下的手动了动。

  诈尸!

  他顾不得许多,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夺路而逃,一溜烟,窜出去一里地。

  一直到跑的没气了停下来,才开始琢磨,有啥不对的。

  可不是不对么,那么肥一女人,手瘦的跟爬犁似的。于是又原路摸了回去,壮了壮胆子,试着去扳那女人。

  女人身子底下冒出一小孩脑袋。小孩挤着眼,不管不顾上来就嚷嚷:“别杀我,我会择菜,会淘米,会洗衣裳,也会刷尿盆儿,我不会耍枪耍大刀,不过我可以学……求你们别杀我。”

  钟从德拍了拍小孩的脸,“嗳!醒醒,这儿出什么事了?”

  小孩睁开眼,看了看钟丛德,长着一副老实巴jiāo的模样,才说:“村长要雇人剿匪,土匪知道了就把人捅了。”

  “啊……你这村里有姓崔的人家么?”

  “有。”

  “叫啥?”

  “不知道,不过人都叫他禾爷。”

  “在哪住?”

  小孩扬手指了指。

  天都大亮了,晨雾一散,不远处露出几个模糊的糙房顶。钟从德顺着小孩指的方向,隐约看见一个单独的小院落,比起周围的似乎还富裕点。于是扔了两碎银子给那小孩,“找人把你娘葬了吧。”撂了话就向那院落跑去。

  近一瞧,这独院和周围的房子烧过,火灰都凉透了。

  “唉,我说福公公,你托我的事儿我可做不到咯。”钟从德忍不住抹了把泪,从废墟堆里翻出几个焦块,勉qiáng能认出人手人脚的形状,都堆在一起。

  小孩扒着塌了一半的墙围子上探了个脑袋进来,嘶着声说:“大叔,村里没人了,我搬不动我娘。”

  村里人不多,也就是那村妇是个全尸,其他人都烧的不成样子,值钱的和吃的一样没留下。

  钟从德把福公公家捡出的些零碎尸体单挖了坑埋了,把福公公的小包裹拿出来,想了想在这乱世里面,这些个东西还是活人用处大,要陪葬也是便宜了盗墓的,大不了多烧点纸。回北京还给福公公,心下打定了主意,又塞回怀里。

  这村子离城远,离别的村镇也远,一整天下来,连个路过的都没。他叫着那小孩,两个人一起挖了个大坑,在村子各处捡出些勉qiáng认得出形状的尸体,一并立了个木碑糙糙埋了。等折腾完的时候,太阳都着地儿了。

  钟从德找到水井打了水洗了洗手,从怀里掏出包锅盔。转眼看见幽灵似得跟了一天的小孩儿,眼汪汪的看着他手里的布包,咽了口唾沫。他心想,放着不管也就是多个小乞丐,自个儿在外面又不能娶老婆生孩子,带着说不定还是个伴儿。想着就掰了一块,递到那小孩手里。

  “你几岁了?”

  “……呜岁……”小孩满嘴塞的都是锅盔。

  “五岁才长这么点儿,我五岁的时候能高出你一头呢。叫什么?”

  “我不知道,娘说我瘦叫我瘦子。”

  “这哪算名儿,我给你起个好听的名儿吧。”

  “唔……好啊……”瘦子又满满咬了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