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油冰砂青花碗_作者:腐乳白菜(42)

  钟来寿依旧在冰窖做事,钟从德身体一天差过一天,咳嗽到了夏天也没转好,来寿终还是放弃了武馆的学习,每日做完工早早的回家照顾老爹。

  卢约法的案子查了很久,很多线索都指向了卢约朋,晋子又曾被约法派去跟过约朋,多少也模模糊糊的发现了一些勾当。算起来卢家就卢约朋这一根苗了,也免得卢勋一生气病的更厉害,卢约理和常庆商量着,把这事儿给瞒了下来。只是拿见天不着家,一回家就伸手要钱的卢约朋一点办法也没。

  无奈卢勋虽然重病在chuáng,却不闲着,闭上眼就是些前尘往事。

  他想起好多年前,卢家在通州也算是富过八代的大户人家,父辈无能让家业破败,家里的长辈们就变卖了地产和藏品,遣了下人,跟余下子孙把家产都分了。人说,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十八岁的卢勋本属嫡系,分得了不少钱,就带着比自己大了快十岁的童养媳租了处小宅院安顿下来。

  原在家赋闲惯了,上过点学但还是高不成低不就,钱终究一点点的见少不见多。童养媳生了卢约法以后,卢勋仍旧一无所成,自甘堕落染上了大烟瘾。

  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卢勋仍记得那天,童养媳得了痨病早早让阎王招了去,他花净了身上的最后一个铜板,被小厮合力拖出烟馆,重重的扔在大街上。他迷迷糊糊的躺在原地,等着这么睡死过去。一双高跟鞋敲击石板的声音停在眼前,他抬起脸,姐姐卢琴领着只有四五岁的卢约法,低头看着他,冷冷的说了句:“起来!”

  咚咚咚,他睁开眼。“庆子。”看见常庆,卢勋颤颤巍巍的唤道。

  “今天感觉如何?”

  “还好,我做了个梦,梦到了琴姐。”

  “嗯,约理行事越来越象她了。”

  “约法的事,真的没有任何线索么?”

  常庆走到chuáng边轻轻躬了下身:“回老爷,的确不太好查。”

  “老爷?哼!”卢勋一歪头,“你也跟我生分了,你们一定有什么事,合起火来瞒我?”

  常庆拖了椅子坐下来。“阿勋,你想太多了,你一大早把我们都叫来,就是说这个?”

  “不,其实我约了王律师,我想要立遗嘱。”

  “若卢勋先生病逝或遭遇不测,您所属的财产将分与您的子女及朋友。挚友常庆先生将获得您在城东郊的地产,包括田地、房屋及其内设。您的两个儿子卢约理先生和卢约朋先生,各获得公司五成股份,并由卢约理先生打理公司内外大小事务。”律师念下来,换了口气接着问:“卢先生,您看是要这样么?”

  卢约朋没有到场,卢勋平静的看了看余下的两个人。

  常庆轻轻笑了笑:“你知道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不是为了这个。”

  “这是卢家欠你的,该还的总是要还。约理呢?”

  卢约理靠窗站着,好似在看窗外,忖思片刻他转过头,说:“不,卢约朋分七成,但条件是三年后,他才能支配。”

  七成的财产,才足以保他一条命。

  钟从德和钟来寿父子俩慢慢悠悠的穿过胡同,初秋时节,钟从德已经穿得像个馒头一样了。两人走到个黑漆旧门跟前,敲了敲发现门虚掩着,就推门进去。

  周闻正拎着个大箱子放到巴掌大的小院中央,抬头见了两人,立刻蕴出个热络的笑容。

  “呀,周先生,就走啊!”

  周闻从衣袋里掏出个钥匙,递给钟从德。“嗯,下午的车,我尽早收拾出来,省得落下什么东西。”

  “爹一早做了些点心,给您路上吃。”钟来寿捧了个小布包,送到周闻手里,包裹温温的透着股豆沙香,打开来,是七八块玫瑰豆沙饼,苏皮裹着玫瑰酱和豆沙的馅严严实实的,却挡不住香气四溢。

  “钟爹您身体不好,这怎么使得?”

  “周先生客气了,这一年不是您照应着,靠着这没头没脑的孩子,家里还不定变成啥样呢!”

  “周大哥还回来么?”钟来寿扶着爹就了处木头台子坐下来,上前扯着周闻的衣袖问。

  “恐怕是暂时不会回来了,我可能先去上海,然后会在汉口常住。我住的地方很大,钟爹的身体好了,你们倒可以坐火车找我来玩。”周闻刮了一下来寿有点微凉的鼻头,忽而又想起什么,转身从大箱子侧兜里掏出个巴掌大小的笔记本,塞给钟来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