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完
奶油冰砂青花碗 第二卷
第21章 jú花捞
南京,曾是六朝古都,有传说秦始皇埋金于此,以镇王气,所以南京还有个美丽的名字,叫作金陵。
虽说自古就是名城重地,但每每都为战火殃及,破坏的厉害,能留下的也不甚多。现在民国立之为都,聚财力规划兴建,各地的名流政客竞相聚集在此,如今繁华依旧。
这是国瑞大酒店一间十分通透的客房,坐落在中山路南边。房间北面有个可以容纳两个人的凉台,从阳台望去可以看到西北方向,裹在整齐的泡桐树中,热闹的新街口,有各色的国人和洋人抱着公事包穿梭来往,女人们打扮的jīng细华贵,有的穿着洋装,有的穿着旗袍,或悠闲的坐在街边的咖啡店喝茶,或踏着高跟鞋进出于擦的发亮的汽车中。南边的阳光很好,但服务生时常都会早早的将窗帘拉上,因为楼下紧挨着就是一条破旧的小巷子,酒店和巷子中间隔着高高的铁栅栏,巷子里常常聚集着些做苦工的穷人,擦鞋的、拉车的、酒店的清洁员,还有些扯着富人们的后腿,死乞白赖要钱的乞丐。
“事已妥,勿念。另,隐屋有异,归时留心。--庆。”
卢约理看了眼电报,就将它夹在本书里,又拿起报纸来。这时侍应生敲门进房,恭恭敬敬的将盘盘碟碟摆在餐桌上。
“先生,您的下午茶好了。”
卢约理嗯了声,掏出两张纸钞塞给侍应生,那侍应生满脸笑意的接了,又说:“今天是礼拜五,按照惯例会举行酒会,本店诚邀您参加。”
“知道了。”
侍应生又鞠了个躬悄声退出房门。
桌上摆了一个中号的合盖碗盅,旁边盘子里两片烤土司和面包用的抹酱,还有曲奇和火腿,配了一把调羹,一把抹刀和一把叉。卢约理掀开碗盅的盖,一股清新的香气立刻扑上来,碗盅里碧绿透明的汤中间漂浮着植物的叶子和絮状的蛋花,那是南京砖fèng里都会生出的野菜jú花捞。
这个组合的确奇怪,酒店的客人为数不少都是洋人,酒水单上本来是配咖啡的,只是卢约理冬日里就听闻南京有这样的特产,时值盛夏特意点来尝尝。
入口那香气,似jú非jú,似茶非茶,有股淡淡的薄荷味道,却不似薄荷那般冰凉刺味。卢约理慢慢一口一口将碗盅喝了个gān净,又见今日的抹酱是奶油拌糙莓酱,持着抹刀直接填在嘴里,其余的动也没动。
将窗帘掀开一道小fèng,卢约理下意识的盯着小巷子里来往的人。他总觉得那个身影,也许会掺杂在其中。但理由是什么呢?他叹了口气,目光仍然没有离开那巷子,这样的想法总是在脑中挥之不去。即便他会来,又到哪里找自己呢?他开始回想,若是再多些时日就好了,再多些时间能让他安排的话,他也许可以留下更详细的地址,或者可以面对面,说服他一起跟来。
在常庆的帮助下,卢家在北平的财产转卖给了同业,逐渐从烟糙行业隐退。因为查理斯是英国人,碍着英国使馆的面子,青帮也不敢做出什么动作,卢约朋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财产一点一点搬出北平,一点办法也没有。
一切都顺利的很,卢约理想着,但似乎还是有点遗憾,他习惯xing的咬着手背,嘴唇上残留的奶油和jú花捞的味道掺杂着,滑进嘴里在味蕾上散开来,犹如那股遗憾一般辨不清捉不住。
土豆儿也不知道自己混在国瑞大酒店后街这堆乞丐里有多久了,也许是生下来开始,就在这里讨饭了。
现在晚餐时间是乞讨的低峰期,那些穿着华丽的先生太太们这时候都坐着包的严严实实的车里直直开到饭店酒店的门口,还有些高大古板的门侍为他们开车门,乞丐们总也cha不上手。要等到酒会散场,有些三三两两喝的微醉,酒足饭饱的晃啊晃的走出来透气,或者筹划着去看看电影,才是最好的机会。遇到单独喝醉的,还可以随意在兜里掏。
土豆儿美美的塞了几口从后厨垃圾筒里翻出来的米饭,盼着今晚能有个好收成,目光扫到那隐隐约约的露出的水晶灯上久久不肯离开。
忽得有个细小的身影挡着了光线。
“请问……”那身影发出声音,是北方的口音。
土豆看看,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子,比自己大了二三岁的样子,衣服是半旧的,背着个大包裹,鞋上污麻麻的,虽然脸刻意擦过,却不比身边的乞丐也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