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约理一怔,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只听他又接着说:“然后我们找遍了出城的道儿,发现都被他们埋伏了,于是我带着他冒险游过江,遇到个没yīn德的送尸的伙计,困在那鬼地方。说实在的,若不是我伤了腿,他发着烧,我还真希望你们永远都别找来。”
卢约理哼了一声,扼着脖子的手没有松开。
“碰他,你能怎么样?水是我嘴对嘴喂他的,食物和糙药也是,他一直害冷,也是我抱着他帮他取暖,我们还……”
一拳落在脸上,打断了说话,周闻脸一侧,嘴角渗出血来,他自己却毫不在意,伸手抹了下血迹,还继续说:“我生平最讨厌你们这些富贵子弟,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哈哈,真可笑,我一直护着他,帮着他,就怕玷污了他,怎么就被你先下了手,我怎么会输给你这种人。哈!”
他依旧侧着脸,也不正眼看卢约理,望着一侧的眼神中有说不出的落寞。
卢约理忽然心里一软,不知道该说什么,缓缓收回举起的拳,冷着脸松了手,将周闻重重的甩回到chuáng上,转身要走。听见周闻又开了腔:“他不过是个穷人家的孩子,也没上过什么学,他过不了你们这些有钱人的生活。你把他当什么,嗯?下人还是私养的小唱?你想过以后么?你顾过他的感受么?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为他做了什么?”
问题一口气问出来,对着的背影微微一顿,没有回答,径直向房门走去。开了门,又停下来,答非所问的说:“烧已经退了。”
周闻仰面躺在chuáng上,深深的叹了口气,仿若想把五脏六腑都叹个gān净。
钟来寿一觉醒来,是个下午。
屋子还挺新,白墙上贴着深色的木围,家具有新有旧,窗帘也体贴的合着。看起来是有钱人家的别院。
觉得jīng神好了许多,他眨眨眼,挣着想坐起来,才发现手被紧紧的握着,寻着臂膀看过去,chuáng边藤椅上,卢约理正歪在椅背上打盹。钟来寿不忍叫醒他,保持着姿势没敢动,挡不住心里甜丝丝的涌上来,浑然不觉的望着出了神。
前些日子为了乔装,蓄的胡子还没刮掉,打成小卷铺的整个下巴都是,几乎包住了嘴唇,显得俊削的脸有种更加成熟的味道。钟来寿小心翼翼的跪在chuáng边,伸出手去触摸那些卷毛,搅动了几圈,卷在指尖上,觉得十分有趣。
突如其来的叩门声让他吓了一跳,转头去看,一个不留神手指却被咬住。要惊呼,但嗓子只能发出哑哑的声音。
“你醒了?”
卢约理把那只淘气的手也紧紧攥住,站起来凑到跟前低声说话:“醒了就不安分。”
“啊,我睡了多久?”声音还是嘶嘶的。
“从昨夜到这儿起,你一直睡着。”
卢约理俯身吻起那有些发gān的小唇,把整个消瘦的身躯又压回到chuáng上,一边扯了被角为他又盖好。
“应该是晋子送饭过来了,你病刚好,乖乖躺着。”
他直起身,唤了声“进来”,眼神却总不离钟来寿那红扑扑的小脸蛋。
晋子端着个托盘推门进屋,一股香味也跟着钻了进来。
“二少爷,来寿醒了?您算的时间可真是刚刚好。”
把一只砂锅和一只空碗放在旁边的桌上,晋子又说:“哦对,刚刚出去有点qíng况,翁先生急着找您商量呢,这里我来照应吧。”
卢约理嗯了一声,嘱咐了几句,一副不放心的样子出了屋门。
钟来寿早就饿坏了,坐起身,披上外套,接过碗láng吞虎咽的吃起来。
碗里说不上是汤是饭还是粥,他知道南方特有的做法--泡饭,将蒸熟的饭和在汤里,做时简单又快捷。只是那汤却是用jī汤熬的,又和了些切碎的枸杞,jī也小心的拆了骨,只留了jī蓉在里面,又经过熬煮,米都糯得成了糊,十分好入口。对好几天没有正经进食的人来说,倒还算是十足的美味。
一碗就见了底,立刻就感到身上灌进了力气,后脑也渐渐渗出汗来。钟来寿抬头见晋子目不转睛看着他,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抹抹嘴笑了笑。
“好吃么?二少爷可是一早就熬上了。”晋子接过碗又盛上,说。
“嗳?约理他……下厨?”钟来寿有些吃惊。
“确实是头一遭,哈哈,卢老爷在世的时候,也没这么好福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