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少爷,陈医生已经做好手术准备,可以把病人送到诊室了!”和陈医生一起前来的护士进来传话,两个下人走到chuáng边准备抬人。
“我来吧!”黎耀祖拉过被子裹住半luǒ的秦晓,把他抱进诊室。
平躺在手术台上的秦晓,睫毛忽然抖动了一下,苏醒过来,气若游丝地唤了一声:“少爷!”
刚要离开的黎耀祖急忙转身,惊喜地俯在他耳边说:“我在。你要说什么?”
“不要……告诉……邓……是冷枪……”
“我明白,你放心。”
听到这句话,秦晓安心地阖上了双眼。
站在客厅里,黎耀祖思索了片刻才给总机摇了电话:“接邓公馆。”
黎耀祖在电话里对邓墨云撒谎说,他和秦晓是少年时失散的朋友,今天有机会相认,多喝了几杯。互相展示佩枪时,他的枪走火打伤了秦晓。希望邓墨云能允许秦晓留在黎公馆养伤,并请他不要担心。
邓墨云在电话里沉吟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道:“这有什么?他要在黎公馆养多久都可以,我知道黎公子不会在乎这点花费的。”
放下电话,黎耀祖思忖了良久。秦晓不肯让邓墨云知道他被冷枪袭击,一定是不想让邓墨云为他担心。他在受伤昏迷之际,仍惦记着邓墨云。仅仅是为他担心一下,他也舍不得吗?可是,为什么在电话里听不出邓墨云有一丝的焦急与关切?他甚至没有提到何时来探伤。这样的邓墨云,真的能给秦晓一个家吗?在他的身边,秦晓真的能觉出他不再是马路上的小石头吗?
秦晓伤得很重,一发子弹从后至前穿肩而过,另一发子弹she入右大腿外侧,子弹虽然取出,但近期内会行动不便。由于失血过多,他在术后一直处于昏睡状态。
黎耀祖搬过一张扶手椅放在chuáng侧,准备将就一晚。怕吵到秦晓,只好等他明日苏醒,再让佣人搬过一张chuáng来。他本来想凑合着小睡一会儿的,但是一看到秦晓的脸,竟然睡意全无了。
黎耀祖还是第一次仔细地端详沉睡中的秦晓,没有儿时的灵活跳脱,没有平日里的沉稳冷静,却有一种让人心软的无助。房里的灯全熄了,他苍白的脸沐浴在幽蓝的月光里,脸型不再有少年时小石头那样的圆润弧度,而有着成年人清晰的轮廓,凌厉的棱角。他的眉头轻蹙着,不知是因为伤口痛还是梦到了什么;嘴唇倔qiáng地抿着,似乎保守着重大的秘密。他这样的表qíng令黎耀祖有些心疼,几乎忍不住想用手指抚平他的眉心,再把他的嘴角弯上去,帮他摆出一个微笑来。
天色微明时,jú姐推门进来,刚要开口,黎耀祖把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噤声,又指了指门口,jú姐会意地点头,黎耀祖蹑手蹑脚地起身,跟随她一起走出去。
“少爷!你一晚没睡啊?”jú姐心疼地看着黎耀祖血红的眼睛。
“嗯。”黎耀祖胡乱应着,用手搓了搓脸,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人通知老爷马上去76号开会。老爷有事要先jiāo待你。”看到黎耀祖不放心地回头看关闭的房门,jú姐轻声说:“我来照顾他吧,你别惹老爷生气。他好像很烦,似乎出了什么大事呢!”
黎耀祖的表qíng严肃起来:“我马上就去。”紧走几步,他回头叮嘱道:“如果他醒了,你尽快通知我。”jú姐点头冲他摆手。
jú姐的大半个身子已进了门,黎耀祖又在外面唤她:“如果他有什么事,你也尽快通知我。”
jú姐笑着再次摆手,催他快去。
黎诗千正在大厅里烦燥地踱步,一看到黎耀祖就大声骂道:“你的手下全是一群酒囊饭袋!几十号人连个市长都保护不了。”
黎耀祖愣在屋中央,派去保护上海特别市市长傅宗耀的三十名特务都是他亲自安排的,莫非市长被暗杀了?
“什么时候的事?”黎耀祖很快冷静下来,“能查到是什么人gān的吗?”
“昨天夜里!”黎诗千恼怒地指着黎耀祖:“你手下那帮蠢货连凶手的鬼影子都没见到,就知道乱开枪!”
黎耀祖的额上冒出了冷汗。傅宗耀是汪jīng卫亲自任命的市长,自己担负保护的职责,他被刺身亡,自己受处罚事小,恐怕还要连累父亲。
“耀祖!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看到儿子一夜无眠的憔悴面容,想起昨晚隐约听到陈医生出诊,黎诗千的语气和缓下来:“哪个手下受伤了?值得让你陪着不眠不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