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堂_作者:尼罗(56)

2017-07-09 尼罗

  金世泽听了他这几句话,都是出乎意料的,感动之余,又觉心酸,就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三,你当我是恋着做官吗?现在的qíng形,不是我们想脱身便能脱身的了。桂如冰是要把爸爸置于死地的人,斗了这么多年,总算是胜利了,能轻轻易易的就把爸爸放出来吗?看今天的qíng形,他是要……算了,我不说了,走着瞧吧!”

  金世陵不知道他这番话的含义,所以还怔怔的望着他。金世泽看他一脸孩子气,心想这出生就是阔少爷的人,马上就要面对那种从未经历过的严酷生活了,偏偏本人还不知道。真是让人替他悲伤。想到这里,他又问道:“你去桂如雪那里讨消息时,他的态度怎么样?和先前相比,有变化吗?”

  金世陵这回垂了头:“大哥,他给我脸色看。”

  金世泽叹了口气:“忍一忍吧,在人屋檐下,哪敢不低头。我们现在已经落到这个任人宰割的地步了,就少不得要受许多委屈。我看这件事qíng,也不必再去理会什么监察院,直接去向桂如冰用功就是了。只盼他不要狮子大开口,吃人不吐骨头!”

  金世陵在桂如雪那里看了脸色,又在他大哥这里听了这些惊心动魄的话,一颗心真是重的跳不动。他垂头丧气的出了银行上汽车,对等在车内的杜文仲说道:“回家。”

  杜文仲看他脸色异常,就一边开车一边问道:“三爷,怎么,消息不好吗?”

  金世陵慢慢的摇了头:“说不上好还是不好,我也不知道。”

  杜文仲又问:“既然不是坏消息,那你怎么这样颓丧?在哪儿受气了?”

  一说到“受气”二字,金世陵便又想起了自己在桂二公馆的遭遇。他长了二十年,因为家世雄厚,自身又是俊秀倜傥,无论在哪里都是个众星捧月的宠儿,就霸道惯了,只有他说人,没有人说他的。上次挨了陆家司机的骂,他气的要动枪杀人;这回在桂如雪那里受了冷遇,他不敢起杀心,可是觉着自己受了侮rǔ,心中难过的都不知该如何排遣。

  杜文仲见他不答,料想是心里不痛快,也就不再追问。汽车开过一处闹市时,金世陵忽然从车窗中看见了huáng书朗在挽着个女子压马路,便立刻让杜文仲停了车,然后推开车门一边招手一边喊道:“书朗!我回来了!”

  huáng书朗素来是同金世陵臭味相投的,因为能玩到一起去,所以jiāoqíng也最好。金世陵走了这两个月,以为他见了自己,定会很欢喜的走过来寒暄,然后邀着出去玩的。哪知huáng书朗只远远的向他一点头,然后摆了摆手,做了个再见的手势,随即拉着女朋友在十字路口拐了弯。

  金世陵当场就愣住了,呆站了好半天,才回身又上了车。

  他嘴里并没有抱怨什么,可心里是很受刺激的。

  他觉着自从爸爸一出事,他就随之看到了一个和先前完全不同的世界——很糟糕、很让人心痛的一个新世界。

  “我要好好的去求桂如雪,无论如何要把爸爸救出来。等爸爸出来了,我看你huáng书朗怎样面对我!”

  他如是想。

  第18章

  金世泽本想凭着自己的面子,去同业那里凑些头寸来应急。哪知他不出面还好,他一出面,搞得这些银行想帮也不敢帮了——金家现在已经成了个大粪坑的光景,谁愿意去熏的一身臭烘烘呢?

  当晚他疲惫不堪的回了家,也没有心思吃饭,只把金世陵带去了金元璧所居的后楼中,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一个锦缎盒子,打开了给金世陵看里面的一只玉老虎:“这是当年爸爸在天津时,从溥仪那里得着的,也可算作是件无价之宝。一般的礼,桂如雪也未必能看进眼里,索xing我下个大注,把这送给他,请他在中间多帮帮忙吧!”

  金世陵是不懂玉的,只觉得那洁白莹润的玉老虎衬着暗红的丝绸里子,实在是很好看。便问:“桂如雪做个中间人,我们就要送他这样厚礼;那对待桂如冰,我们送什么?”

  金世泽累的有些目光呆滞了,摇头答道:“不知道。”

  翌日清晨,金世泽早早的睁了眼睛。半睡半醒的躺了一夜,他几乎要虚弱的不能下chuáng。

  洗漱过后,他照着镜子往头上抹生发油,只见自己雪白的一张脸,白里透青;两个杏核形状的大眼睛,也出了黑眼圈;就不禁自怜自艾的叹了口气。又看唇上那一抹小胡子,因为这两天无心修剪,已经长的乱七八糟,便索xing抄起剃刀,将其刮了个一gān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