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_作者:脉脉/渥丹(101)

2017-07-04 脉脉渥丹

  因为《歧路》,我也认识了很多的朋友,并从他们那里知道了一些回忆,关于童年的、青年的、当然也有成年之后的。当一位朋友告诉我,他手上也戴着两枚戒指的时候,我非常震动,我只是一个虚构故事的人,对我来说完成一篇文章最大的褒奖是,有机会知道自己虚构或是想象中的感qíng真实存在着。生活又是多么奇妙,让这些感qíng和细节真真切切地发生着,再没有什么比真实更美好、更不可思议的。

  相比前一本《浮光》,《歧路》的面世也多有波折,多谢我的编辑小姐们的一再的努力,也谢谢大家的一再耐心和鼓励,我心中诸多感激,在此无法言语道尽,只希望这本书不会让大家的等待失望,希望这个在我心中意味着夏天的故事在这个冬天里,能给你们带去一点点温暖。

  最后,我想说的还是,妮可,这是为你写的故事。

  祝愉快。

  脉脉

  书于2011年晚秋

  第49章 浮瓜沉李

  窗外的蝉鸣一声高过一声,夏荫也就随着一寸浓于一寸了。

  江天也是被蝉叫声吵醒,睁开眼后,却发现顾云声已经不在身边了。

  时间还早,远不是顾云声平常起chuáng的钟点,浴室里也是空的,客厅里没人,一直走到餐厅看见搁在桌边的果盘堆尖高,厨房里又传来水声,江天这才想起往厨房找人。

  刚到门口,两个人就差点迎面碰了个满怀,顾云声手里还端着一玻璃盆的杨梅,手抖了一抖,稳住之后皱着眉头瞪了一眼江天,说:“都说了一百遍了,在家里走路要出声,怎么就不记得穿拖鞋?”

  说话间水痕顺着额角滑下来,不知道是溅到的水还是流的汗。江天瞥了一眼顾云声手上红得发紫的杨梅,因为中暑而几乎丧失味觉的舌头似乎又活过来了一点,笑着先去玄关踢踏了一双拖鞋回来,才说:“什么时候出去的?”

  “出去跑了一圈步,正好看到有人卖水果,就把身上的钱全拿出来买掉了……”他说到一半,顺手打掉江天拈杨梅的手,“十滴水,先把十滴水喝了。”

  闻言江天抬起眼来,于是鼻梁上的红痕分分明明地印在顾云声眼里,使得顾云声一下子没忍住,也笑着掐了一把江天的鼻梁——最近江天在主持一个工程,忙得像被抽起来的陀螺一刻也不得停,前天带着学生到工地上,也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真的天气太热,就这么中暑了。他在学生面前素来是严师,人一倒几个学生都只往重病想,手忙脚乱地叫救护车,也不敢怎么动。幸亏工地上有个家属,本来坐在树yīn下面洗菜,听见动静赶过来一看,知道是中暑,分开学生对着江天又是提鼻梁又是掐人中,也多亏她老练,救护车来之前,江天就已经醒过来了。

  这件事qíng收场得有惊无险,只是那名热心的家属膀大腰圆不说,手劲更是奇大,掐得江天的鼻梁两侧和人中红紫得像是刮了痧,到了顾云声这边,自然也就瞒不过去了。

  中暑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T大还是给了江天一周的病假。顾云声在担心之外,又觉得有些啼笑皆非,专门打了个电话回家问父母怎么照顾中暑的病人,然后趁着江天洗澡的工夫,顺手反锁掉他工作室的房门,再把钥匙藏进书架最上排的一本书里。

  江天也知道在眼皮底下逃到吃药是不可能的,喝完之后拣了一颗杨梅用力一咬,才皱眉说:“都多少年了,这东西还是一样难喝……酸,杨梅。”

  果盆里的杨梅水渍未gān,看起来姗姗可爱,顾云声洗水果的时候都一一吃过,知道这杨梅其实甜得很,只是江天像极了他外公,不能吃酸,又刚吃完中药,更是觉得什么都是酸的。

  “那就吃枇杷,这个甜,我给你剥一个。”

  两个人坐了下来,枇杷泛金,樱桃嫣红,汁水淌了一手也没人去理会。江天吃到一半,忽然看似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现在的水果怎么也没有以前的甜了。”

  顾云声点头附和:“吃来吃去,好像还是你外公种的枇杷最甜。”

  他口头一说,心里就想起来小时候住在报社宿舍临街的那一侧,每年夏天一到,都能听见小小的铜钹打出来的鼓点。那时路上车少,这节奏一响,在家里也听得清清楚楚,就知道是卖水果的来了。早上的一批多是住在附近乡下的妇女,从年轻到中年都有,肩上挑着个担子,一头是枇杷,另一头多半是樱桃或杨梅,有的还捎几把栀子和白兰花;明明单位的院子里养了大棵的栀子,顾云声的妈妈买水果的时候总是会买一把回来,拿清水养在窗台,养得越久那花的甜气越重,到最后的几天简直甜得人脑门疼。顾云声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次发傻去闻那花,也不知道是不是花粉过敏,或是被这浓到恼人的香气熏倒了,发了一场高烧不说,吊盐水都吊了一个礼拜,从此家里才再也不买这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