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碍于挽了个陆揖铭,郑斯琦下意思地伸手想扶他,也来不及。
乔奉天倒也没众目睽睽摔个四仰八叉那么难看,只是一只脚跟平移前滑,一只膝盖触地后滑,重心猛是向后一扽,手连忙撑抵在胯边,才不至腰背打地。从肩至腰,竟拧成了一弯虹型,掸眼看着,颇有breaking舞者的风采。
“嘶——”膝盖接触大理石面的磕痛酸胀的乔奉天舌根一跳,“cao……”
“没事吧?怎么了?”
从陆揖铭怀里轻轻抽出了手臂,郑斯琦两步上前,弓下了腰。他倒是觉得很奇怪,奇怪怎么总是能碰到这家伙在人群里不要命围追堵截。
难不成,他主业是理发师,辅业是个放高利贷的?
“站得起来么?”郑斯琦伸了手。
可惜乔奉天很不给面子的没接。他满心满眼追随着已经拐过了四岔路口的吕知chūn,暂时抽不出半分的工夫和这个人客气寒暄。
“没事儿。”
乔奉天摆摆手,匆忙撑地从台阶上站起来,长裤膝处的那块布料,浸湿了一大团,“没事儿,没事儿。”
“你——”
“有事儿不说了,走了!”
郑斯琦的一句话还没说完,乔奉天就趔趄了两步又跑了起来,徒抛给了他一个单薄迫促的背影。
“怎么了。”陆揖铭兀自站到郑斯琦的伞下,贴着他的手臂,“那个人您认识,郑先生?”
“算吧。”郑斯琦面对着乔奉天跑开的方向,摘了落了半融雪花的眼镜,“一个朋友。”
陆揖铭话里带笑,“那倒是挺奇怪。”
“恩?”郑斯琦拿指头拭了拭镜片,看了她一眼,“怎么说?”
“那个人,看起来跟您真的不像一类人呢。”
“是么?”郑斯琦顿了顿,“可能吧。”
把眼镜架回鼻梁,发现还是给抹花了。
乔奉天追上了吕知chūn,不是因为自己脚快,而是沾光于对方路况陌生,三下五除二,瞎拐进了一条居民楼胡同,死的。
一条命,乔奉天跑出去半拉,此时正手支着水泥墙,低头不住紊乱地粗喘,“你他娘的跑个屁,谁还能,咳咳,谁还能,吃了你么。”紧接着就是一连串沙沙的急咳。
吕知chūn也累到脱力,手撑着膝盖,虚倚着墙壁,“我,我绝不跟她回家,我不想让她看到我。”
“哎行了。”
乔奉天从兜里掏了一包面纸,往他通红的脑门上轻轻一丢,“把你那清水鼻涕,揩gān净,再说话。”
稍有回缓,乔奉天立马理正了歪斜的衣衫。胡同上是居民楼,密密匝匝支了不少老旧的遮阳棚与空调外挂机,扫不进来。
还是先前的那个问题,“就因为他们不接受你是个同xing恋。”只是这次是有的放矢,目的明确。
吕知chūn与他间距五六米,正垂着头,不说话。
“就因为这么个原因,你从十六岁到十九岁,从来没回过家?”
乔奉天一直觉得难以置信。黑漆皮灯笼,凭吕知chūn的心xing,辗转流làng三年,如何能捱得过饥寒jiāo迫,进退维谷的时候。如今传销拐卖,打砸偷抢,此类种种不乏,吕知chūn个中又受了多少罪多少苦,他没说过,乔奉天也不知道。
有究竟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让一个未成年,三年都没有回家的念头。
“学也不想上么?”
乔奉天一直说他的初中毕业,现在看来该是高一辍学。算一算,倘若他没离开下塘,现在应该正好在念大一,风华正茂,正朝气蓬勃的年纪。
提及学校,吕知chūn的表qíng倏而出现了轻微松动,倒不是怀念,而是厌恶。
“不想,一点都不想。”
“为什么?”乔奉天揉了揉膝盖,微微皱起了眉。
“都说我是变态,没人把我当正常人看……”
“可是你的家在下塘不是么?”
比起骂人,乔奉天不大会说道理,只能搜罗着脑里的只言片语,努力做出教诲似的引导。
“你的妈妈,一直在找你。有些误会其实不应该,不应该一直逃避,如果坐下来面对面把事qíng说清楚,其实,你可能会发现,很多东西都是你脑子一热,一时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