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你的妈妈和我说,他们其实早就不在乎你喜欢什么样的人了,我觉得他们现在一定是只希望——”
“乔哥。”
吕知chūn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此时的居民楼里静静悄悄,约摸有人信佛,窄小bī仄的胡同里,弥散着一股低劣的紫檀余烬的香气。一只huáng色的梨花猫“步履翩然”,“蹬蹬”跃上了半高的暖气管,圆圆的眸子直直盯着吕知chūn。
“有没有人跟你说,你是一个很容易你以为的人?”
吕知chūn说的不徐不疾,语调偏低,话里既没有怨怒,也没有愤愤不满,只像在陈述一个很惯常的事。
乔奉天咽了自己余下的话尾。
“你以为我是个小孩子,所以你要替我考虑很多东西;你以为我是少年意气在耍心xing,所以你想让我乖乖回家;你以为只有你受过的伤是伤,你的故事是故事,别人的都是小打小闹不足挂齿,所以你自怨自艾,觉得别人其实都比你轻松;你以为你做出咬牙的姿态,就能得到别人的认同……你其实,其实实在自我安慰。”
用了几个成语,且是很是标准工整的一段排比。
乔奉天有些瞠目了,张了张嘴,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继父没有我妈告诉你们的那么简单,他是变态,他不是人,他有猥亵的前科。那时候,他对我也一直在动手动脚。”
闻言,乔奉天猛睁了下眼。
“最最关键的是,这些事我妈一直都知道,她和那个男的有孩子了,所以她不愿意离婚,不让我报警……”吕知chūn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像是回忆起了令他极度不适的东西。
“我不信她,真的。”
吕知chūn窄瘦得有些过分的脸上漾出一个讥诮似的笑,“如果她连这些实话都不告诉你,你让我怎么相信她?怎么依靠她?”
“我怎么敢跟她回家……”
“她,我继父,他俩的孩子。乔哥,你觉得那还是我的家么?”
乔奉天立在原地,攥了攥手心。
他看吕知chūn眼瞳里的一层天生的水光,如同檐下雪水,冰凉gān净。
“乔哥,我一到利南你就把我聘了,我就一直都挺依赖你,还很谢谢你的,有些东西我真的不懂也是你一直在教我,但是……但是你不是我,你不能把我往你认为对的地方bī。”
利南的傍晚,天空圹埌,雨雪有渐隐之势。
郑斯琦果断无视了郑斯仪连珠pào似的探问,忙接了郑彧回家。一路上抓心挠肝也没想出今儿要捯饬什么黑暗料理,最后还是边上楼梯,边点了外卖。
郑斯琦家是地暖,冬季暖如chūn。只是装潢时管道铺的偏密了,以致屋里暖和的都有些燥了。
故而郑斯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督促郑彧喝水。把小丫头揽上餐桌的靠背椅,往她粉色的双耳壶里灌了满满一杯。
“慢慢喝,不要烫到嘴。”
“恩!”
倚靠着餐桌,盯着郑彧猫儿似的小口小口啜着水,郑斯琦老是想到乔奉天今天追人结结实实摔的那么一下。
吕知chūn?
好像是詹正星上回打了的那一个。
郑斯琦转身进了书房,拿手机噼里啪啦按了几下。
手机响了的时候,乔奉天正在换家里瘪了的灯泡。老式小区顶挑的偏高,乔奉天没辙支了一架家用折叠梯。不知哪儿弄来的老物件了,踏板有些微微松动。
手机贴ròu,震的腿根一阵苏麻。乔奉天把断了钨丝的灯泡揣进衣兜里,腾手按了接听键。
“喂?请问哪位。”
郑斯琦听他的声音像着了寒似的,沉沉哑哑。
“恩,是我,郑斯琦。”
第17章
乔奉天的局促是当下的。
“啊,郑老师。”
乔奉天不由自主地换了下腿,把膝盖轻抵在折叠梯的踏板上。
“嗓子。”
“恩?”
郑斯琦在这边散了散勒在喉结处的领带,“怎么听着哑了。”
郑斯琦的寻问自然的有些太过熟门熟路了,以致乔奉天先是微微一愣,“那个,呛风了。”
郑斯琦在那边低低笑了一下,“怪不得。”
“……”乔奉天摸了摸鼻子,“有事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