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毓臻有点瞢了。
凤殇差点咬碎了一口牙:“你不是要我快决定吗?我这就跟你说,我不立了!”
毓臻恍惚了一阵,才隐约意识到大概是自己刚才睡迷糊了说错话,才惹得凤殇大怒,收敛起一半怒气,劝道:“好了,有话好说,刚才我说过什麽就当我睡迷糊了,你先别气,别气……”
凤殇冷冷哼了一声:“不气,我冷静得很。我不立後了,为了你我不立了,我这样对你,够不够?”
听著凤殇冷声说著那样的话,话语间便似多了几分讽刺,像是回到了从前,毓臻也禁不住一声冷笑出来:“皇上开什麽玩笑,皇後怎麽能不立?你我都是男子,又怎麽会长久呢?”
你我都是男子,又怎麽会长久呢?
凤殇张了张口,脸上的怒气慢慢褪去,没有说出话来。
毓臻也能感觉到气氛一窒,但话已经出口了,也只能硬著头皮说下去:“皇上还年轻,如今贪恋一时欢娱,哪说得上什麽长久呢?且不说绝对没有立一个男子为後的道理,就是让人知道你我君臣间行这苟且之事,千秋骂名,毓臻也不想当。”
流言蜚语,千秋骂名,怕还有他的尊严荣rǔ,哪一样都比他的心,他的qíng来得要重。
便连求他叫一声“瑾”,也不是真心的,说多少遍会记著,气恼之时,就又忘得gān净了。
“出去。”不知过了多久,凤殇低声开口,声音里蒙著万年冰霜,“我还不想杀你……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毓臻死死地盯著凤殇看,见他脸上没有丝毫变化,终於攥了拳,大步走到chuáng边,默不哼声地拣出属於自己的衣物,一一穿上,走到窗边,又看了凤殇一眼,冷冷一笑,从窗口跳了出去。
片刻之後,一件物事砸在那半掩的纸窗上,纱纸立碎,东西掉在地上,看清楚了,才发现竟只是一条束发的绸带。
门外终於传来眠夏担忧的问话:“皇上?”
“滚!”凤殇吼了回去,门外再无声息,半晌,他才慢慢吐出口气来,半趴在chuáng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气,眼中如月,却始终没有泪。
“呐,舅舅给你起名字了?”记忆里问话的人有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嗯……叫凤、殇。”他艰难地回忆著属於自己的名字。“凤凰的凤,殇亡的殇。”
“真是个糟糕的名字呢,未成年而亡……不过,舅舅现在满心里只想著将来重夺沧澜,攻破凤临吧?不过,有名字也是好的。”
他伸过手,拉过哥哥那一双冰凉的手:“哥哥也可以让舅舅给你一个。”
那时候,哥哥摇了头,笑得淡薄:“舅舅说,现在起了名字,就有了身份,我的身体不适合当皇帝,可是如果你和我都是世子,该即位的就是我了。”
他抿了唇,眼边蕴著如雾的水汽,将散未散。哥哥说的话,舅舅早说过多次了,可是,他总是不明白,为什麽连名字都不能拥有?
“啊,对了!”猛地想起什麽,他跳了起来,脸上也染上了一抹兴奋,“哥哥,来,我知道哪里有你的名字!”
“诶?”
因为自己的亲叔叔杀了父母,夺了帝位,自己和哥哥的才会成为没有身份的逃亡者,可是,皇族子弟,名字早该记在了族谱上头。他们还没有出生,就已经有名字了。
他曾经听秦泊说过,在离开盛京的时候,娘身上有带著一份族谱的抄本的,如今娘已经死了,那麽族谱肯定是在舅舅身上了吧?
两人紧握著手,小心翼翼地躲开那些叔叔伯伯的注意,溜进了舅舅的书房。
很久很久以後,凤殇还能记得清楚,那时候心里的紧张、兴奋和喜悦,还有握在手里,哥哥终於慢慢温暖起来的指头。
“看,爹的名字!下面的就是我们的名字了。”他兴奋地叫著,一边把微喘著气的哥哥拉到身边,靠著自己坐下,“来,这是长子,就是哥哥你了,这个字是……”
“毓,跟水里游的鱼儿一样的发音,美好的意思。”
他笑了:“还是哥哥厉害!那这个就是你的名字了,毓珞。”
“哦哦。”那时候哥哥只敷衍地笑笑,并不在意。一边又凑过头来,“你呢?我看看……毓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