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她奔到对方跟前,只喊了一声便泪如雨下。
“白娃……”紧紧地拥住身前的娇小身躯,魁七的眼眶也跟着湿润起来。
“真的是你,这真的是你……你还活着……”双臂彷佛要确认似地来回抚摸对方的背部,白娃不住呜咽。
“嗯,我回来了,回来看你了……”声音也不禁哽咽着,魁七觉得心口疼得难受。
两人默默地拥着,迟了近半年的相会。
轻抚那裹着纱布、只剩下三只指头的纤手,魁七眉间一阵难忍的酸楚。
“你这傻女娃,不是说了就算我死在大街上也别来认尸的吗?你这又是何苦!”
“七哥总说的容易!你以为在妹子的心里能就这么算了么?”泪行纵横的脸上又多了几道痕迹,“若不是七哥,我早死在荒巷里了!要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还不如拚那一拚,就是舍了这条命也行!”
“你这傻子……”鼻头又酸又涩,魁七的心好似被重物一击开,汩汩流出来的都是白娃的血泪。
注意到那原本乌黑亮丽的长发变得参差零落,有的地方甚至连根拔掉,光秃秃一块。他心惊不已。
“这也是他们做的?”
白娃惨然一笑。
“是我……对不住你……”哽得语不成声,魁七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痛恨自己的无力。
严清棠走了过来,搂住抽泣不止的白娃。
“别哭啦,人都在了还有的伤心么?以后长长久久的日子里,还怕叙旧不完?只怕到时候连子孙都听得腻了!”
几句话把两个人都说笑了起来,带着泪光的笑容迷蒙。
“一会儿我们就走,天津不能多待。”表qíng一转,严清棠严肃地说着,“等出了城之后,白妹七哥你们就跟着阿弟走,一过淮水就安全了。”
“我们?”白娃没有遗漏掉他话里的小碴儿,“那你呢?你不跟我们一块儿走?”
“就知道什么都别想瞒过你。”严清棠有些为难地看着她,轻轻叹气,“会里有份名册还留在京城,给鬼子发现就糟了,非得拿回来不可。”
“我跟你一块儿去!”毫不迟疑地,白娃立即应话,看严清棠面有难色,她紧紧握着他的手,“城里你哪儿熟?你要出了什么事,我……!”
“这是险事哪!我一人快去快回的好!”严清棠不肯松口。
两人僵持不下。
“你们谁也别争,”一旁的魁七开了口,“这样吧,我陪清棠去。”
两道讶异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城里我比白娃还熟,这你绝对放心,”他看着严清棠,“哥哥的枪法你知道,我和他一使一耍,总比他还得分神照顾你的好,是吧?”他对着白娃。
一阵默然,有些迟疑的空气。
魁七笑了下,“我说白娃你还担什么心,不过是去去就回的!我还敢让这未来妹夫少了根毛么?怕还没当上舅子之前,就先被你给宰了!”
说完三人都笑了,白娃满脸的红晕。
“拜托兵爷行行好,我们是赶着上集市,您瞧瞧后边儿的菜芽子再不急点就老了,这哪还卖得出去?好吧?您就行个方便吧?”
卡车驾驶座上的庄汉口中劝说着,一边递过一个沉甸甸的小麻袋。
守兵接着了,故作地咳了几声,前后绕着车踅了两三圈。
“这夜里本来是不准的,不过嘛……”麻袋在他手中叮当作响,“也不能死绝了你的生路,就算是额外开个例吧!”
“谢谢!谢谢兵老爷!”汉子频频打首称谢,油门一过,稳当当地驶出了城边隘口。
平安无险地脱了闸,车后几个躲在大箱里的人才慢慢钻了出来。
拣着冷僻的小道走,一路上皆是那坑坑凹凹的石砾子,车也跟着东摇西晃地摆dàng前进。
白娃倚在魁七和严清棠中间,低声问着彼此近况。
魁七说着逃出死牢的经过,旁边一堆人都说他着实命大。讲着讲到了八大胡同那日,他含糊其词地一句带过去,接着就急急地转移话头,问起白娃的qíng况。
白娃叹了口气,她看着自己残缺不全的左手和手臂上斑斑jiāo错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