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园寺公望慡朗地一笑。
“高慎兄何须如此客气!这个小辈是我从小看大的,他是多优秀的人我还不知道吗!今日的观礼,就连大君也都深受感动呢!”
三井高慎微笑着,想起筵席间大君的推崇备至。
西园寺公望转向一旁的伊藤博邦,轻拍他的肩膀。
“你有个好儿子!有你们在,后继可望,我想你父亲也可以安息了。”
“承蒙世伯过奖。关于继承父亲心愿,博邦岂敢妄言。且小犬年纪为轻,资历尚浅,还需多方磨练,望后恳请世伯加以点拨。”
伊藤博邦谦恭地回答。
“才二十四岁,年纪轻是事实,不过,擢升将官,颁一级战功勋,可就不能说是资历浅了!”挥挥手,西园寺公望哈哈地笑着,“实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高慎兄,我真是钦羡你有个如此优异的好孙子哪,不像我家那个不成材的劣物……”说着,他重重地叹气。
“哪里的话,长公子亦是帝大卒业的高材生,卓越的能力同侪之间少有可及,只不过……”三井高慎犹豫了下,似乎是在谨慎地选择述词,“……个xing上是稍微好玩了些罢。”
“高慎兄不必安慰了,只光提到那个家伙我就心里有气!”西园寺公望面带悻然之色。
看向远方的人,他叹声似地笑着,“这次授奖里他是最年轻的吧,真是不简单哪,如此优异的能力,再加上出众的仪态,我看那一辈里是没人比得上他了!”他接着回过头来对三人笑道,“若不是早与森家的小姐有了婚约,老头子我就算挺着这把骨头,也要再生出个女儿来嫁给他!”
语毕众人皆笑。
笑谈了一会儿,几个商界大老走了过来,面带微笑地等待三井高慎。临去之前,他以眼神示意自己的儿子尽力款待之后,即先行离开。
三人正絮谈中,远方一个高拔身影走过他们眼前。
“说起森家,其中森庆喜的二公子也是不可忽视的菁英派,据说他在陆军省内颇受重视,森氏似乎打算将他培养为将来的接班人。”看着男人的侧脸,三井俊介说着。
“那孩子我在私下见过几次,人品、能力感觉都还不错。至于公开的场合,倒也还没有真正接触过,不过听说是相当的能gān。”伊藤博邦冷静地分析后辈。身为政友会的现任总裁,多年养成的敏锐眼光让他对无真见之事决不轻信。
“他的事迹我也颇有耳闻,”随着众人的视线,西园寺公望也看向远处那正在jiāo谈的两人,“我在去年谒典时曾见过他一面,也的确是一流的优秀人才。”看着看着他不禁又叹气,“实在是高材辈出哪,那家伙再不振作起来的话,光凭着我这个入土一半的老头子,又能庇荫他到几时呢?”
虽得意一生,亦不免憾心之事,政坛大老的叹息声徘徊不去。
宴厅里,恭维的热cháo逐渐消退,包围的人群也慢慢散开,生理的饥饿淡化了吵杂不休的声音。
好不容易觅得一刻清闲,伊藤泉一郎靠在流穗长垂的餐桌旁,缓缓啜饮着手中那始终未及动一口的jī尾酒。
那张俊美脸庞上没有任何表qíng,平滑的面容里看不出一丝心绪。身后石柱上的挂灯发出昏huáng的晕光,与顶上大亮的耀芒相互jiāo错,模糊的光影在他周遭创造出一个彷佛被切割开的独特空间,异样的张力正不断扩散着,那让人无法接近的qiáng烈压迫感。
清脆的靴声回dàng着,逐渐地接近。
那与自己质似的锋利气势,伊藤很熟悉。他抬首望向来者。
同样稳挺的军服,白亮的手套,一丝不茍的洁净装扮,绺长的发平整地往脑后梳齐,男人完美的身上没有任何一点缺陷,而极度洁癖的他也绝对无法容忍缺陷的存在。
那张被许多人夸具日本古典色的端整脸容上,一如往常,淡色的薄唇紧抿着,显示出主人刚毅坚定的xing格,那双总是威凛有神的细长眼眸,现在正看着他。来人是森武司,他的帝大同窗。
两人一阵相对,隐然的暖意出现在向来刚硬的眼底,森微微扬起嘴角。
“泉,”顿了顿,“你回来了。”
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向对方致意。
“恭贺你升为将官。”
“谢谢。”
波澜不起的眼底轻轻瞬动了下。伊藤回应着他的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