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打听你的行踪,是你作孽,活该自己撞上来的。”阿田沿着栏杆跑。“我们是手足,你断手断脚还得留跟我一样的血。你他妈逃得了么你。”
韩韩的脸,在艳阳之下,苍白如鬼,“别跟我说手足,我从来没有要过,包括你,包括父母,我从来不稀罕。”
手足,真恐怖,这八年来,他就怕听这个词。
“cao!”阿田用力跑,他真害怕来不及追到他,“那你跟那俩老的说啊,在他们面前你尽装乖孩子,装哥哥,你多讨人喜欢啊,又听话又忍rǔ负重,老被我这做弟弟的欺负,你多能演啊,怎么看也是当年我qiáng迫了你……”说话,一定要说话,不停的说话,阿田完全理不清自己的思维,要说话,不能停下来,不给他时间跑掉,说话说话,bī他听着,不能让他跑掉,这个臭孩子太坏,他一定会逃掉,快说话,继续说话。“……你倒是告诉俩老的啊,起初谁惹的祸,谁抱着谁,谁孬种到自演自导贴照片那一出,韩韩,你知道我猜到是你,我们谁也骗不了谁,”忍了这么多年,心脏疼的没知觉了,阿田深吸口气,爆发似的嚷,“--你欠我的!!你就是欠我的,你不准躲我。”
韩韩站定,看着天桥上的人影,周围群众莫名其妙地来回盯视俩帅小伙子。“你跟我算债?”
“你还不清。”到楼梯口了,快了,要抓到了,阿田完全不看周围路况。
“你说得清,我就还得清。”太阳好晒,眼前一片白光,弟弟的身影在飞奔中似乎要从楼梯上跌下。韩韩下意识往前跨了一步。“阿田,你当心……”
他忘记了自己站在快车道旁。
跨出步的一瞬间,他听到弟弟痛彻心扉的喊声,血凛凛地,“---哥!”
一辆车在他身边擦过,跌倒在地时,车轮碾过双腿。
“----哥!!”阿田整个人都碎了,脚步发软,控制不住地跪了下来,在身边人群的推搡中,从天桥楼梯滚落。勉qiáng得用手护着头,要救他--
脸肯定被划破了,嘴里尝到血腥的味道,筋骨处也遍是擦伤,阿田什么也顾不得,像láng狈的狗,连滚带爬冲到路口,挤入围观的人群,有人好心想搀扶他,阿田疯子似地推打,“滚开!都给我滚开昂----!!你们别碰他,他是我哥--”,用最后的力气扶住他哥软绵绵的胳膊,阿田把头埋到地面,眼泪终究滴入骨血里,“--韩韩!!”
时年,兄弟俩二十四岁,韩韩清楚地听到自己腿骨一节一节断裂开来的声音,他睁大眼睛,艳阳天里,白茫茫的视线,他只看到阿田的脸。
我们认识多久了。
比谁都长,你简直是我最亲的人了。
好久不见,你要叫我哥哥。
他突然觉得,父母给了他一个手足兄弟,是为了在世界崩溃的那一刻,还有个人可以相依为命。
番外二·死生契阔
对大学里的男生来说,“考试”两字的含义桃花满天飞,假期近在咫尺,做小抄是一门技术活儿,jīng致了,您就奖学金了。
更何况,有考试假,为期小半周,苏路吃着西瓜乐,这学校无敌了,下辈子还考这儿。
“苏路--”
考试假前日,苏小耗子一人窝在寝室里偷偷摸摸啃火腿肠,顺带翻阅地摊文学杂志,一股子腐败气息的生活,美啊,就听见门打开,阿田提喇着脚步,喊他。
“gān,gān啥----”苏路最后一口ròu噎在喉咙,鼓着荷包蛋脸,惊慌回头。
“你说gān啥啊,gān你呗。”阿田不正经的笑着,没等苏路反应过来,就抬高胳膊,“唰”地脱了湿漉漉的篮球背心。
“嗑……咳咳!”苏路捂着嗓子咳没完,抓起桌上的火腿肠包装纸扔过去,“哥们儿今天何至于如此奔放。”
阿田嬉皮笑脸地把背心丢在脸盆,“慡的。刚我打了场球,无比畅快。”
“那你不叫我!”
“你一下课就不见人了,串的比耗子还快,我哪儿叫你去?”阿田神采飞扬地一抹头上的汗,昂了一声“累”,埋头躺在chuáng上。
“你脏不脏啊,浑身汗不洗澡?”苏路拧着眉头踢他的脚。
阿田来劲似的晃dàng,“我乐意,乐意乐意”,坐起上半身,倚在chuáng柱上冲苏路直乐,“知道我刚跟谁打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