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卓看了看名片上的名字,不得不佩服封悦的关系和人脉,他在美国果然是有根基。向来以为他只是封雷呵护下娇生惯养,不懂世事的小少爷,现在看来,与其在封雷那里碰壁,还不如从封悦身上下手呢!张文卓琢磨着,暗自警告自己不能掉以轻心,封悦,恐怕将来又是另一个魔鬼。
封雷在书房开会的时候,就隐约听见有车到了门口,猜想着大概是封悦回来了,送走了会计和律师,却发现客厅空dàngdàng的,一般这时候,封悦会在楼下喝茶看电视,于是就问阿宽:“封悦是不是回来了?”
“是,二少回来就呆在房间,没下来。”
他拾阶而上,到了封悦房间门口,里面静悄悄地,没有声音。封雷抬手敲了敲门:“封悦,你回来怎么不下楼?管家给你准备了点心。”
没人回应。
封雷感到不祥,一推门,没锁。走进封悦的房间,上午佣人打扫过,整洁得一尘不染,沙发上的土耳其蓝的靠枕整齐地排列,不象有人坐过。封雷绕过小客厅,chuáng铺上也是连点褶皱都没有,他只好继续往前走,这屋的洗手间,是在阳台的另一边,果然,那里亮着灯。
“封悦……你在里头吧?”封雷在门口说。
封悦只要进卫生间,哪怕就是简单的洗手,也有锁门的习惯,封雷不用试就知道,这门肯定是锁的。
“唔。”封悦应了声,算是安慰封雷,却没有继续说话。
“怎么了?”
“没事儿。”
封雷敏感地觉察出封悦语气里qiáng行忍耐的颤抖,这句“没事儿”几乎就是承认了有事。
“把门打开!”封雷斩钉截铁地说,“没事就走出来给我看看。”
里面只有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好一会儿,封悦也没出声。封雷正等得不耐烦,门从里面被打开了,封悦青白着脸,站在门里,直直地看着。他的外套脱了,扔在地上,身上只穿了件白色的衬衣,解开了一半的钮扣,可能是吐了,领口扣畔还挂着污渍。而让封雷心惊的,是他苍白得如同鬼魅一样的脸色,眼睛象是瞬间塌陷,周围不满青黑的yīn影……这种qíng形,让封雷直接想到七八年前,如惊弓之鸟般的封悦。
“你……这是怎么的?”他忍不住想靠近,抱住封悦,“你刚出去gān嘛了?”
封悦神色慌张,戒备地退后,手顶住门:“别过来……”
“行,我不过去。”封雷赶紧停住脚步:“那你出来吧,我保证离你远远的。”
封悦没有出来,他站在吸收洗手池前,垂着头,手指头抠住冰凉的大理石,胸口微弱起伏,封雷隔着让他觉得安全的距离,看得出他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qíng绪。若是从前,他会紧紧抱着封雷,寻求安慰和劝解,但那些都成为过去,如今的封悦,不管多么沉重的负担,已经学会自己去扛,去解决。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走出来,靠着门口和封雷说:“辛胜死了。”
辛胜的死,让波兰街混乱的局面,更加显得兵荒马乱,而这其中最诚惶诚恐,不得安生的,非桂叔莫属了。他本来是以为自己危在旦夕,以康庆对封悦几乎百依百顺的疼爱,将来搞不好这波兰街的生意,就都装进封家两兄弟的口袋。这是他阿桂辛苦一辈子,拼死拼活打下的江山,怎么能便宜了封家的人?
桂叔从来也没敢和人承认,他对左小姐当年的痴迷,竟然敌不过一个落魄的穷鬼封威,左小姐竟然还给他生了儿子!他对封悦的父亲充满敌意,甚至因此憎恨封姓。若不是封雷后来混出了名堂,他免不了会把封家兄弟整死,尤其是封悦,他是封威占有左小姐,而桂叔láng狈落败的证据!
桂叔被抢救过来,捡回一条命本来是好事,但康庆冰冷的态度,让他越发地摸不到底。他出院以后,康庆派了阿战过来,说是照顾,瞎子也看得出来那就是监视!
本来桂叔以为自己能治住康庆,可渐渐地他发现,康庆这个人,并不如他看起来那么粗枝大叶,头脑简单。从他果断gān掉辛葵的行径,桂叔就该预料到这一天:如今的波兰街,是顺者昌,逆者亡,全是他康庆一个人说了算!
桂叔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谁能够帮他,简叔那个老家伙和自己勾心斗角一辈子,恨不得自己死无全尸;张文卓更是个láng崽子,只怕关键时刻还会上来咬自己两口。他想,也许该找找芳姐,但她如果知道了当年的真相,还能顾及本来就不深厚的qíng面吗?桂叔胆战心惊地发现,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这次真是自作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