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波兰街+柏林道风云_作者:晓渠(77)

  芳姐果断地挂了电话,门外却传来喧闹,很快有人跑进来,跟她说:“芳姐,康哥来了,在外头呢!”

  “他倒够快的!”芳姐回头看看地上láng狈的封悦,吩咐道:“让他进来吧!你们还能拦得住他吗?”

  康庆早上去墓地祭祀,发现芳姐没有到场,就发觉事qíng不对劲儿,打电话回家,知道封悦被叫过去,加上联系不上芳姐那头的人,他立刻感到事qíng不妙。从小到大,事关生死的场面,康庆不知见过多少次,可哪回也没今天这么紧张得心跳失控。他太了解芳姐的脾气,还有她对老大执拗到几乎病态的爱恋。尽管这些年她表面上从来也不说什么,心里却是围着坚不可摧的城墙,维护着她和老大那段不能再生的感qíng。如今事qíng给她知道,不仅封雷,就是封悦她也不会放过,芳姐从来不是个理智的人。

  “这是gān嘛?”康庆只身进门,朝芳姐走过去,看见一边儿的封悦左手血ròu模糊,顿时气血上涌,恨不得冲过去,却给旁人拉扯住。

  “芳姐!”他心疼得简直不知所措,“有什么事,总要先弄清楚再说,你先放了他!”

  “现在还有什么事不清楚?”芳姐走到康庆面前,指着他的脑袋,一字一句地说:“现在是你不清楚!康庆啊,你就是这么报答老大对你的恩qíng?你他妈的和杀你老大的凶手称兄道弟,还帮他们瞒了这么久,你凭什么脸面在波兰街做老大?”

  “封悦那年才十六啊,这事跟他没关系!”

  “他可不是这么说的,而且,还想替他哥一道儿都顶下来,你替他申得是哪份儿冤?”

  “芳姐,我们从长计议,你别难为他,他受不了的!”康庆语气软下来,他真的怕芳姐气上来,再对封悦动粗,“只要放过他,你想我怎么做,我都答应你,芳姐,算我求你。”

  康庆在波兰街是多少人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是有名的臭脾气,就是给人满街追着砍,也从没和谁服软过,今天这样的反应,在芳姐眼里,无疑是火上浇油,她只觉得如今的康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肝胆相照的好兄弟了。

  “你心疼他?啊?你心疼他的时候,想过老大没有?想过他横尸街头,死不瞑目吗?老大对你如何,还得我提醒你?他把你当亲生的兄弟看待,就是小发,他都没那么在意过!他临死前,还把自己攒的那几个破钱存在你的户头里,想你将来如果在波兰街混不下去,至少可以做点小生意谋生。他连小发都没管啊!这些你他妈的酒足饭饱的,都忘了,是不是?”

  “你不是心软吗?好,那就在他临死前,让你好好心疼心疼,”芳姐双眼发红,极力忍回眼泪,咬牙切齿地对手下说:“把封悦给我吊起来!”

  康庆一听,顿时急了。封悦的肩膀受过伤,平日里,是连重东西都不让他提,如今若是吊起来,那不是要他的命吗?可是,芳姐的手下对她向来言听计从,毫不犹豫,将封悦拉起来就绑,康庆只想冲过去,把封悦夺回来,身后的打手包抄上来,几个人合力想要拉住他。康庆急切中,力气出奇地大,好不容易才制服,他无法控制地咆哮:“芳姐!我求你,我求你了,放了他吧,你冲我来,你心里有气冲我来吧!”

  芳姐对他困shòu般的挣扎,无动于衷。

  脚尖儿离开地面的瞬间,封悦只感到眼前突然昏黑一片,从手掌到肩膀,似乎每一块骨头都在拉扯中破碎,他咬牙忍着,嘴唇哆嗦着,失去颜色和温度,他的身体几乎无法自持地颤抖和抽搐……呼吸变得艰难起来。

  康庆看出他的忍耐,心乱如麻,失了分寸,索xing“扑通”跪在芳姐面前:“我替封悦偿命,芳姐,你杀了我吧!”

  所有人都楞了,他们没明白,康庆并非惺惺作态之人,他向来说话算话,若非内心所想,绝不轻易说出来。芳姐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眼神里百感jiāo集:“你说什么?”

  似乎是豁出去了,康庆反倒不象刚才那么慌张:“老大对我恩重如山,我康庆不敢忘,小发和芳姐,是和我康庆最亲的人,我没有想过欺骗隐瞒。按理说,我是应该为老大报仇雪恨……”说到这里,喉咙有些梗住,他努力做着吞咽的动作,试图把这股酸楚吞下去,“可封悦……是我这辈子,最心爱的人,从他回到波兰街,为我吃了很多苦,而且,他因为老大的事,已经死过一次,我不能,不能再看任何人,为这个折磨他,伤害他。芳姐,你如果非得要他的命来祭奠老大在天之灵,我替封悦!你杀了我,从此恩怨一笔勾销,别再为难封悦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