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落_作者:等闲(11)

2017-06-25 等闲

  暗夜的路灯下,他的眼睛像深深的潭水,我仓惶躲开,报上地址,他发动汽车。

  “那里的房子很贵,租金一个月有多少?”

  “其实我是替别人看房子,他只是象征xing的收一些。”

  “你还是喜欢发呆,在想什幺?”

  “发呆嘛,当然是什幺也不想,脑子一片空白。”打了个酒咯,我闭上眼:“喝多了,肖哥,到了叫我。”

  当年如果一直那样下去也不错,最熟悉的陌生人,老死不相往来。可是大二下学期,却听到了石破天惊的消息。

  他叱咤风云的父亲出事了,官场翻了船,就很难再有出头之日,何况肖叔叔摊上的是差点掉脑袋的大事。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感慨万千,当大官有什幺好,成功了固然jī犬升天,失败了连要饭的都不如,啧啧,还要拖累老婆孩子。

  他从人人羡慕的天之骄子一下子变成千夫所指,身边围绕的人争相散去,女朋友也和他撇清了关系。

  从小就一帆风顺,已经习惯被人包围和崇拜的肖啊,短短的一段时间足以让他尝尽人qíng冷暖。

  我觉得我的天也塌了,不顾一切冲进北大,可是学校太大,又不知道他在哪儿,我没有找人询问,只是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几乎走遍了北大的每一角落,终于在傍晚找到了他,在他心爱的足球场上。

  将近五年没见,回忆里我已经记不清他的样子,还担心纵使相见应不识,可是远远的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在she门,一遍一遍地捡球,一遍一遍地she门。

  空旷的球场上,桔红色的夕阳下,迎着风、留着汗奔跑的挺拔身影就这样刻在我的脑子里,以后每次想起他脑子里就自动回放这一幕。

  我抱着膝盖坐在看台的石阶上,眼泪默默地流,我从小不爱哭,老爸说我就这一点象个男子汉。记忆里,这是我第二次流泪,第一次是当初离开北京那天。

  一直到整个球场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他慢慢走过来,没有惊讶,没有生疏,也没有痛苦烦闷,像以前一样微笑着揉揉我的头:“来找我吗?”

  “我来看同学,一会儿就走。”我又反shexing地撒谎。

  “看过了吗?”

  “还没,我走了。”

  我几乎落荒而逃,跑出几步,又qíng不自禁地回头,他坐在我刚才坐的位置,冲我摆了摆手:“去吧。”

  夕阳西下,他的脸背着光看不清表qíng。

  我的脚无法迈出,又走了回来:“请我吃顿饭好吗?身上没带钱。”

  吃饭的时候他几乎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倾听,我很快也无话可说,那次见面就这样糙糙结束,然后又一个五年。

  我不是个gān脆的人,有些事说不出口,有些话问不出口,却又不能全忘记,也许这才是一切症结所在。

  “到了,肖哥,我在这里下车就好了,小区管的严,外面的车进去要换证。”

  “真的没事儿?你今天也喝了不少。”说着,他笑了:“我都不知道你的酒量这幺好。”

  十年啊,你不知道的太多了。

  我微笑着告辞,好象还说了两句今天很高兴之类的话,等他的车一走,就蹲在路边大吐特吐。

  的确喝的有些多,我一喝酒就会晕车,醉酒不怕,晕车却很难受,所以尽管酒量不错,却轻易不敢喝。

  吐完之后觉得好受了些,看看表,很晚了,不知道哪家旅馆会收留醉酒的客人,实在不行就到火车站候车室里呆一晚上。

  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一个yīn森的声音:“你想去哪儿?”

  我踉跄了一下,靠着树傻笑:“呵呵,你回来了,好早。”这个时间对一般人算晚,对他来说却算早了。

  他怒不可遏,眼睛里却有着未褪gān净的焦虑和逐渐清晰的放心。

  我笑不可抑,醉态可鞠:“石斌,我没弄坏……你的门锁哦。”

  他黑着脸,连骂人都省了,趔着我的胳膊把我拖了回去,真的是拖,小区的警卫想帮忙也被他拒绝了。

  明天会不会有凶杀现场啊,那个警卫惶恐的脸上分明这样写着。

  进了门他一松手,我就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看着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好帅啊,我的石斌,生气的时候更帅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