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然大悟,在一堆颜料里摸出一只,拧开盖子,递给他,“不知道能不能遮住,试试?”
于是我们坐在地上,就拿着画笔,蘸着白颜料抹在红色印记上,忽然我玩心大起,向他提议,“如果我们拿白颜料在百墙上写字,会不会被看出来?”
“你试试呀!”他调皮的冲着我眨眨眼,“写什么好呢?”
“我讨厌黑板报,我讨厌下雨,我讨厌上学,我讨厌考试!”我一股脑的喊了出来,仿佛发泄似的,泼皮劲十足,赵景铭也不接话,只是微微笑看着我,灯光洒下来,落在他的脸上,笑意暖暖,眉眼弯弯。
忽然他迅速的站起来,警惕的说了一句,“有人过来了!”我一惊,刚想起身却被他按在课桌底下,“别出声!”
果然不一会,走廊的脚步声越来越大,然后就是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赵景铭,你怎么还不回家!”
我吓的缩在课桌下大气都不敢出——班主任怎么突然过来了,如果他推门进来,看见我们两个这样会不会有别的想法,还是直接把我们拉去教务处问话。
赵景铭不走过去开门,却慌不忙的回答,“哦,我在出板报呢,马上就结束回家了,您有事吗?”
班主任也没说什么,“哦,出完就早点回家吧!”然后“啪啪”的皮鞋声消失在楼梯口,我抬头对上赵景铭的目光,澄澈清亮,透着许许安定和从容,“老班走了,没事了,吓到了吧?”
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真的吓死我了,还好他没有进来,不然一定完蛋了!”
他尴尬的笑笑,蹲下去帮我收拾画具,我抓起画笔,在墙角写了几个字,他凑过来一看念了出来,“我愿这人生一场,如长乐、未央!”
我笑笑,“俗气的句子,太矫qíng了,不过留在这里做一个纪念好了。”
他接过我的画笔,在墙边写下小小的字母,“Je t'aime bien,mais tu ne le sauras jamais”,我看了半晌不明白,“赵景铭,你写什么呢?”
单手撑住墙,他轻轻蹙眉,随即展颜,“没什么,一个愿望而已,走吧,都八点多钟了,我送你回去。”
走在去车站的路上,我没带伞,他帮我撑伞,晕huáng色的路灯铺陈一路,地上的水洼反she亮晶晶的光芒,我微微有些不自在,不由的斜了眼睛去看他握住伞柄的手。
不够细腻的手,和他的脸相差太多了,但是看上去就很有力,想起军训时候他露的身手,心里也了然,出生在军人高官家庭,恐怕也是很辛苦的事qíng。
公车一辆辆的过去,溅起飞花,车灯下雨点斜织,朦胧的让人忍不住伸手想去捕捉一朵跳跃的jīng灵,赵景铭站在我左边,大半的伞倾斜在我这里,校服的左肩已经湿了大半,晶莹的水珠顺着额前的头发轻轻的滴落。
心下一阵感动,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他似乎觉察到我的眼神,“怎么了?”
我促狭的低头,顺势探出身看看车,手忙脚乱的掏月票,“车来了,我先走了。”
他却收起伞,仔细的折好,不顾我推脱硬塞在我手里,“拿着吧,我一会打车回去,明天还给我好了。”
cháo水一般的人流挤上公车,我好容易站稳,抬头一看,那个男孩子站在站台下,双手cha着口袋,向我微微笑,眼前是雨雾朦胧,看不清他的眉眼,只是唇边的笑容隽永。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那时候年少、懵懂不自知。
回到家,空空dàngdàng的客厅,再也没有了咖啡和酒jīng的味道。
茶几上放着一个大信封,不用看我就知道是他们的离婚协议,爸爸去了上海参加学术会议,妈妈去了意大利,家里真的只剩下我自己。
麦当劳的汉堡越吃越乏味,最后几口我硬是忍着恶心咽了下去,翻开书也不想看,电视调了几个频道又关掉,灯火通明的家里,每个角落都是腐烂的寂寞。
可是,这就是生活,我无力去改变,只好默默的顺从。
第二天早读课,我去的早,刚拿出语文课本准备预习,就听见讲台前乱哄哄一片,一个男生神秘兮兮的说,“这次月考我们班年级前二十的有三个,第一名是陈肖,第二名是江止水,第三名不记得了。”
周围人哗的一下议论起来了,董安妍一脸羡慕的看着我,“天哪,太厉害了,这下你不用愁成绩了,我就要担心我的物理能不能及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