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虽然虚荣,也不见得坏成这样,颠倒是非,不分黑白,做尽坏事还能够站起来对宁微澜微笑,仿佛她们真是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的好友,可以对她明目张胆的背叛与伤害不计较、不仇恨。
二十年生如一梦,而今是猛然惊醒,还是仍梦中?谁能解。
检方请审判长重新考虑宁微澜证词的真实xing,接下来她要被请去作jīng神鉴定,但她对结果的期望值为零,大家心知肚明,霍展年的陷阱几斤完美,怎么可能再给她爬出来的机会。、
审判长离席,群渐渐散开,她扶着木栏杆站起身,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如纸的脸愈发憔悴,突如其来的眩晕令她来往的走道里摇摇yù坠,姜安安离她最近,一把将她扶住了,凑耳边低声说:“输了就要装柔弱装晕倒?可惜现不再是们余家的天下了,看看,好像比从前的更穷更可怜啊。”
宁微澜甩开她的手,笑着说:“很爱他吧?”
“什么?”姜安安不解。
宁微澜抬头看着不远处缓步走来的霍展年,轻声说:“如果不是爱极了他,怎么会像一名急于表现的菜鸟战士,因为他一句话就去冲锋陷阵,奋不顾身呢?”
姜安安挑眉,索xing承认,“是又怎么样?好过喜欢街头烂仔。”
“真可怜……”宁微澜无不叹息地说,“从前就只能穿不喜欢看不上的衣服,现……连喜欢的也是宁微澜不要了的,安安,知道吗,这就是命,怎么争也争不过命。”
“——”姜安安怒极,余光瞥见霍展年已走近,也不敢多事,只说,“等着吧,等到余家垮掉,看还能得意几天。”
“余家垮掉又怎么样?”她轻笑着转过身,往正门走去,“姜安安永远也争不过。”
邱振宇上前来轻轻扶住她,“没事吧。”
宁微澜摇头,“没事。”
只是真是难啊,太难了。这条路,昂着头,站着走下去,艰难险阻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作者有话要说:唉……
我现在就是尽量让自己平静一点,慢慢来。
☆、57死刑
苍穹之下,一片死寂。
默默流动的车水马龙,静静等待的空虚城市,坠落的星消失在漆黑海岸线,这座城从来不需要奇迹,不需要希冀,不需要不切实际的告慰。
就在这一片沉郁腐朽的气息中狂欢膜拜,cháo水般的掌声四面八方响起,狂风海làng一般冲击着脆弱的神经。控制不了,不断颤抖的双手,接不稳一纸裁决。
宁微澜的无行为能力jīng神鉴定书来的毫无意外,根本不值一提。被揭开的丑闻再次掩盖在绝对权力之下,成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可有可无的笑话一则,邱振宇在庭上极尽所能地向审判长描述余敏柔彼时彼刻承受背叛后的心力jiāo瘁,jīng神崩溃,谋杀也可算应激反应,请多多考虑事发时当事人的心理状况以及眼下不到三个月的短暂余生。
如果不是孙国祥突然间似làng子回头魔鬼醒悟一样的坦白认罪,声称十余年间余敏柔悬赏三亿苦苦寻觅的宁江心就被藏在余敏柔宅邸中,一时轰然,鲜活心脏陡然间就要跳出喉头,宁微澜几乎要站起来冲向证人席bī问已经满头白发的绑匪孙国祥。
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机会都好,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宁江心并没有死,只是被余敏柔带走囚禁,一关十五年?
“明山岛曼宁路别墅,宁江心的尸体做过脱水处理后就被封死在二楼主卧承重墙里头。多少年了,拆出来估计也是一具木乃伊了。我倒是佩服余敏柔,最毒妇人心哪,什么yīn毒的办法都想得出来,找了个什么大师,十八根钢钉活活钉进宁江心脑子里,叫什么什么锁魂钉,人死了还要把魂锁死了不许投胎,这辈子被她弄死了还不算,死了也不得安宁,啧啧……”孙国祥在监狱里老去的充满褶皱的脸不断抽动,他的不屑与恐惧,一览无遗。
庭内寂静无声,隐隐听得见压抑的哭声,甚至不必回头,就已猜到是谁会在这一刻发出低哑的悲泣,细若蚊蚋却仿佛包裹着千万个伤心故事,她紧紧捂住嘴,伏着身体,躲藏在椅背之下,尽力掩盖呜咽声抽泣声,做一个彻彻底底的掩耳盗铃的傻瓜,任他们嘲笑,任他们不屑,任他们怜悯。
她原以为早已清晰的掌握生活的全貌,一切痛苦与磨难她都能足够冷静,但此刻,孙国祥的一句话就能掀翻她自以为是的认知,原来,原来命运的残酷远不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