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之城_作者:兜兜麽(35)

  霍展年的眼色越来越冷,她便越发支支吾吾,到最后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只想盖起被子不露头。

  霍展年厉声道:“遇到这么大的事qíng,居然连一个电话都不肯打。阿宁,你长大了,不需要gān爹了?是不是?”

  眼看她吓得面色苍白,他自己也懊恼,为什么在阿宁面前,他好像被当做一只得了神经病的狮子,随时随地会扑上前撕咬她。可是天知道,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说过一句重话,更不要提动手,她每一根头发丝他都当作宝贝。

  宁微澜究竟在怕什么,他如果有一天知道真相,多半会被气得大脑充血七窍生烟。

  她嗫嚅,低头不敢看他,“我不是……”小手溜过来拉拉他衣袖,霍展年便只能叹一口气,认命。扶着她的脖子qiáng迫她抬头,心疼得一抽,青紫淤痕明晃晃附着在皮肤上,诉说那一刻的惊心动魄,“斩糙不除根。蠢货。”不知是骂余敏柔还是宁微澜。

  “还疼吗?”霍展年问。

  她怕挨骂,语调软软说疼。霍展年的神色适才缓和些许,片刻又皱眉,警告她,“看你以后还闹脾气满世界乱跑,回去之后老老实实待着,哪都不许去。”

  “她女儿阿眉……母亲这么做,实在是有点太过分。”

  “你要以德报怨?”

  “我开口求妈妈,她只会变本加厉,只好来求gān爹,关佛爷那里,还是gān爹能说的上话。”

  霍展年不说话,她只好低声细语求他,“我以后都不再闹脾气了,去哪里,做什么,都跟gān爹报告了再去。”

  霍展年失笑,“回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再bī你。”

  她点头,画一个完美微笑。

  心里却念着陆满,不知他在哪里,是不是还活着。

  是穿透尘嚣的微光,她出现在眼前,他透过充血的双眼艰难地往上看,一点点,努力地望向那张在心中临摹过千万遍的面庞。

  耳中空明,她的声音听来恍如隔世。

  谁是陆满,谁是宁微澜,谁是谁的谁?这一刻谁能停止怀疑。

  关佛爷到哪里都是一脸笑容,即便气氛尴尬如斯,他仍可做他的笑面佛爷,面不改色,“放心放心,知道陆满是宁小姐的朋友,大家都很文明,只是打个招呼,肯定没伤到腑脏。”

  宁微澜的心早被揉成一团,眼看被打得面目模糊的陆满,一寸寸往她脚下爬,留身后一道道血迹,证明他的疼痛与挣扎。

  旁边一位壮汉累得满头汗,仍抱怨,“这小子真能打,七八个兄弟轮番上阵才把他揍趴下。也抗揍,几个小时还没被打死。guī孙子命大,撑到现在。”

  另一个说:“这小子倒是个qíng种,被打成破布一块,还嚷嚷着要救人,唉,哥们三十几岁的人都要被感动了。”

  阿眉被人从和室里抬出来,浑身赤*luǒ,斑驳皮肤毫无遮掩地展示着前一刻的惨痛凌nüè,满身的鞭痕,细小刀伤,还有重点部位的穿刺,只需一眼,就旁人浑身发痛。

  他们抬她,抓着手臂小腿,好似抬一具尸体。

  “别看。”霍展年宽厚手掌忽而遮挡在眼前,他握住她颤抖的双肩,低声安慰,“阿宁不怕,我们马上就走。”

  里头两位中年男人绷着脸走出来,穿戴整齐,西装革履,好一双衣冠禽shòu。见到霍展年才将隐怒收束,上前来握手,打招呼,“霍先生也来这里消遣?原来是同好,早知道可以一起来。”

  另一位随声附和,转而低头看向轮椅中的宁微澜,细白的一张脸,如画眉眼,装扮是恰到好处的雅致,浑身gān净到了极致,垂目之下,一片温柔。心念着真是极品,原来霍展年深谙此道,未能管住嘴,不经大脑,脱口而出,“这位小姐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下次一定要一起来。大家玩,才尽兴。”

  霍展年放在她肩上的手突然收紧,好在他已练就一等一涵养,能忍得住不出手,只不过颔首点头,算一笔带过。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电视里报章上为人民疾苦振臂高呼的斗士,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宁微澜敞露的领口,直到被人请走,还时不时回头。

  这个世界何曾gān净过,处处都是罪恶。

  “人要送去医院——”忽然间语不成调,她控制不住陡然冲出的哭腔,只好捂住嘴,却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停停走走,是心痛心酸的频率,“他好歹救过我,送他去医院,只当……只当还债……人qíng债,最难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