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霍展年首肯,中年医生便去联系医院。
同一时间吴若愚的电话播过来,四周空旷,他显然在上班时间费尽心机找到安全地点同他讲电话。
计划付诸实践,又是一番惊心动魄,吴若愚如实相告:“张田死了。”
“怎么回事?”恰时霍展年正开车,送满嘴胡话的宁微澜去医院治疗,听到这一句,也不由得上了心,张田是他埋伏许久的棋,余晋羡自顾不暇,余敏文不成气候,不可能动得了他。
吴若愚解释说:“我们一路跟着张田北上,刚到北京就发现余敏文的人,要拦下张田带回市里。是我一时疏忽,让他们钻了空子,拿下张田,但北京那边已经有人跟张田接触过。我后来想,与其明目张胆去跟余敏文抢人,不如就让张田死在余敏文手上,事qíng紧急,就自己做主了。三哥放心,证据已经拿回来,张田的死处理得gāngān净净,连他们内部也在怀疑,是不是有内鬼做事。”
张田是当年余敏文手下高鸿大厦征地案受害者,父母双亲都被一场大火烧成灰烬,只剩他赌气出来玩,逃过一劫,却更愿意拿补偿,浑浑噩噩混吃等死。要不是有人在背后支持,一个无业游民社会垃圾,哪有本事有毅力一路撑到北京去告状,誓要将余敏文与方汝生拉下马。
死了在余敏文手上更是好,死无对证,口不能言,但证据从来不是特定,可以有也可以无,法律并非神圣不可侵犯,它是当权者随手写来的游戏规则,懦弱而谄媚,长一身铮铮傲骨却仍要卑躬屈膝的就是律法。
医院崭新住院楼已在眼前,霍展年拉上手刹,说:“你办事,我一向放心。能做主的事qíng你就自己拿主意,jiāo给你就是让你放手去做,不需要瞻前顾后,反而误事。”
吴若愚安心,接着说:“我现正往青山赶,已经有人提前去接。只找到文雪兰,文笑眉今天中午才有消息,被人脱光了从车上扔下来,丢在闹市区,身上——嗯,惨不忍睹。”张田的被绑事出突然,耽误他去接文雪兰母女,晚一刻就让人捷足先登,听下面的人说,找到文笑眉时那姑娘已经神志不清,疯疯癫癫又哭又笑,下半身被摧残的惊人,几个在外面混惯了的男人看了也难承受,着实惨无人道,“宁子昂也在,要不要也接回来。”
霍展年说:“宁子昂没有用,不必管他。文笑眉疯了就疯了,最重要是文雪兰,这要这个女人还清醒,官司就能打下去。”
吴若愚说:“我明白。”
挂断电话,宁微澜已被挪到病chuáng上,苍白的脸因高烧不退才浮起一簇簇病态的红晕,小小的人紧紧蜷成一团,充满戒备的姿态,睡地也不算安稳,一时蹙着眉心,一时又冒出些残章断句,反反复复,辗转不平,幸而并未叫出“陆满”或其他谁谁谁,没有抓准时机刺他的心。
人被推进放she科照X光胸片,查一查是否由肺部感染引起高烧。
而霍展年总是忙碌,前一个电话结束十分钟不到,又有人找,那人有一把好嗓子,不登台去唱抒qíng男中音,实在可惜,“霍先生,几时能把未婚妻还我?下周就要举行订婚礼,到时候新娘失踪,无人出席,我怎么跟父母jiāo代?”
对方虽然热qíng相对,但霍展年显然不愿同他多说,“我保证她会按时到场。”
那人却还在调侃,“霍大哥也要收敛一点嘛,虽然说宁小姐既大胆又奔放,众人眼里的淑女,老公chuáng上的dàng*妇,敢跟人去海滨玩野战,是极品中的极品。霍大哥也不要一时兴起,把人搞得下不了chuáng,到时候订婚礼上我未婚妻顶一对熊猫眼,呵欠连天,人家要怎么看我?你知道啦,小报最喜欢乱写,什么新婚夫妇,房事放纵……”
“我还有事……”
“你知道我在哪里?”他又抢过话头来,“我在余晋羡家老房子里,书房藏书万卷,还有一只书架专门放宁微澜作品,十七岁之前练一手遒劲有力的行书,跟现在大不相同,倒是像足了宁江心,讲实话,如果把这一叠字跟宁江心的手记摆在一起,笔迹大师也难分清。”
霍展年不耐,却不表露,只叮嘱他,“好好陪着老人家,宁微澜不在家的事qíng你自己找理由混过去。”
“好好好,霍大哥吩咐的事qíng我一定办到。”
又在走廊里呆坐一阵,直到宁微澜被推出来,人已经醒了,睁大眼直直望着医院里惨白的天花板,霍展年靠近了也不言语,忍不住伸手去捏她耳垂,温言细语地问:“阿宁,你是不是不愿意跟邱一业订婚,如果你真的不想,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