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舞_作者:安宁(23)

2017-05-31 安宁

  他锁紧我的视线,稍顷才笑笑道:“盈盈告诉我你隔段时间就会缺课,没有人知道你的去向。”

  “你有完没完!”我跳下地面,将写字板上的杂件胡乱扫进书包。

  他钳住我的手臂,我对他露齿一笑:“从来没有人尤其是女人胆敢而且愿意放你的鸽子吗?可我就是这么做了。你可以拧折我的手骨,也可以直接掐断我的脖子。”反正在这个世界上我什么都没有,生命如同负担。

  他好看的眉明显蹙了蹙,眼眸的颜色一变再变。我奋力挣脱他的控制,奔出了教室。

  几分钟后我就放慢了脚步,他并没有追来。

  ☆☆☆ ☆☆☆ ☆☆☆

  一进房就看见chuáng上放着一个巨大的礼盒,毋庸置疑,这是父亲和梅平从美国给我带回来的礼物。

  父亲,中国世代流传用于一种特定辈分关系上的称谓。

  我拆开礼盒,拿出一条手工制作的雪纺长裙,看上去价值不菲。

  梅平敲开门进来,微笑着坐到我的chuáng边。

  “潇潇,喜不喜欢你爸爸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他特意请设计师订做的,要不要试试看合不合身?”

  她的笑容里渗进一丝勉qiáng,是惯有的失望的神色,却仍然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们在家办一个生日晚会,你把同学朋友都请来,大家一起好好庆祝一下,怎么样?”

  我笑笑:“生日而已,不必太排场铺张。”

  “人多热闹点会不会更有意思?潇潇,你再考虑考虑?”

  “下次吧。”我说,“以后有的是机会。”

  她缄默了,神qíng黯淡忧伤。过了一会,她犹豫着说:“那么——到时穿上你爸爸送给你的裙子,好——吗?”语气卑微得仿似在乞求。

  我遽然起身走到一边不去领受。

  我从来就没有因她林鸣雍夫人的身份而对她有所不满,在我心中她与林宅外任何一条大街上的任何一位陌生妇人并无两样,她实在不必将我与她丈夫之间的千年藩篱担到自己的肩头上,她并不欠我什么。

  “潇潇?”她的声音更加轻微,更加无措。

  “再说吧。”我难掩心中的不耐,每一年都要问我相同的问题,每一年得到都是相同的答案,不累吗?

  “那——好吧。”她不安地站起来问:“你要下楼吃晚饭吗?”

  “不了。”

  “那我叫张嫂给你端上来,要多吃一点,啊?”她的眉目间流露出自然的慈爱,“你太瘦了。”

  我目送她步出房门。如果她yīn毒一些、刻薄一些,又或者是索xing放任我自生自灭,她都会比现在要过得好。有我这样的继女注定她的苦难无边。

  梅平的身形才刚消失,林智转角就踏进来。

  我拿起盒子走进更衣室。

  他跟在我背后:“我奇怪他怎么会有这种细心,每次出国必给你带礼物。”

  我把盒子扔进衣橱。

  他冷冷地笑起来:“不管是你爸爸还是我妈妈对你的感qíng,对你来说都是随手可扔的垃圾。林潇,我怀疑就算是最没人xing的一条野狗都要比你懂得感恩。”

  “如果我做的不对,那么你以为你又在做着什么?”我还以冷眼,他不也是把我对他的忍让当作伤人的利箭?

  我又到:“你也不必不稀罕,我现在就可以收回。”

  他哑口,然后bào躁地一拳捶在墙上说:“我为上次吵架牵扯到你母亲的话道歉。但我不认为我骂你骂得过分,与你的所作所为相比,我还嫌自己骂得太轻——算了!也不必再做这些无畏的争执,我只问你,如果你真的对这宅子里的一切无动于衷,你为什么不搬走?”

  我双手扶在衣橱的活动门上,竟使不出力气去把它和上。

  “你不要他们的爱,可以,我阻止不了你,但是我决不会再睁着眼睛看他们倍受你的伤害!林潇,如果你不打算有所改变,那么我希望你可以在近期内搬出去!”

  茫然地看着他,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恍惚之间他那张咄咄bī人的脸愈变愈小,飘回到多年以前。

  第一次见到他是我六岁多一点,父亲将他抱回林家来,问我这个小弟弟可不可爱,我看着他胖嘟嘟的小脸蛋不哼气。他挣开父亲的手臂,摇摇晃晃地走到我跟前,拽着我的腿清晰地吐出一个“抱”字,他要我“抱抱”,我至少仍不明白当初自己怎么会那么自然地弯下身去,极吃力地抱起他,他的小胳膊一搂上我的脖子侧头就亲我的脸,说着“亲亲”,沾了我一脸口水,到这时,父亲身边的纤丽女子才向我走过来,对他说小智乖叫姐姐,他小嘴一张脱口就喊“姐”。就这样,父亲把梅平和他迎进林家,一弹指就是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