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滕俊。来我们门卫班一年多了,小伙子平时还算老实,他是不是闯了什么祸?”杨科长总算找到了向远来的标的所指。
向远笑了,“杨科长和吴科长平时管理得不错,哪里能闯什么祸。不过你们知道,最近公司下面几个车间的金属零件被盗现象越来越严重,多注意一点也是好的,除了巡夜之外,门口的关卡也要负起责任来。别的没什么事了,两位继续喝茶,这铁观音闻着味道不错。”
她既然点了滕俊的名,就已经打算好了要请他走人,保卫科的两个科长都是老油条,虽然她没说具体为了什么,但他们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不过在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向远心中就微微一怔,不会那么巧吧,她想。然而她是毕竟个谨慎的人,只要有一丝的疑惑,就不会放过。所以告别保卫科之后,向远特意去了一趟人事部。
人事部的主任跟她比较熟悉,她轻易找到了那个叫滕俊的保安的资料,从资料上来看,他今年二十二岁,湖南衡阳人,在边境服过三年的兵役,队伍后就到江源做了保安。
“他跟广利的滕云是什么关系?”其实得知滕俊的籍贯之后,向远心中就已经有数了,滕姓在G市并不多见,何况是在江源一个两千多人的企业里面,还同是一个地方的人,说没有关系未免太过牵qiáng。
叶秉林主管江源的时候,就提倡人xing化管理,除了要紧岗位,员工聘用多是优先考虑内部人员的家属,这样做,对于用工队伍的稳定其实是有好处的,不过也造成了公司裙带关系复杂。
就像现在的江源,隐然已有三个比较大的派系,一是本地人,qiáng龙难压地头蛇,G市的本土员工自然是人数最多的一派,多数部门、分公司和车间的中层管理人员还是以本地人为主,但是也正因为占了“主场”的便利,他们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但并不算团结。
第二是江西人,叶秉林早年在江西cha队,更一度在那边结婚生子,所以说,江西就等于他的第二个故乡,他事业成功后,也安排了不少cha队时的乡亲和他们的家属在自家的公司就业,包括向远,都算是江西一派的jīng英和骄傲,不过她本人对拉帮结派不但没有兴趣,而且相当排斥,对那些同乡聚会之类事qíng,能避则避。她这帮老乡,聪明手巧的人多,学技术快,很多都在基层的技术工作gān活,人数不算多,他们离乡背土,也算安分守纪。
最后一个派系就是湖南帮,湖南离G市不算太远,一直是南下务工的主流,随着公司的不断壮大,湖南人籍员工也不断增加,尤其以衡阳一带的农村出来的居多,他们能吃苦,能gān活,也团结,在江源这样重工业的生产车间颇受欢迎,李副总就是湖南籍的大学生,十几年来从基层一路高升。除却李副总这样高层的管理人员不提,大多数湖南籍员工还是以一线的工人居多,他们基本上包揽了江源最苦最重工种的活,收入却不高,尤其跟一些签订了无固定期限合同的本地工人相比,他们gān一样的活,却领截然不同的工资,加上部门本地的固定工凭着优势感一贯的懒惰jian猾,仗着小工头的庇护,看不起和故意欺负那帮湖南人的事qíng向远也有所耳闻。湖南帮对本地帮的不满和矛盾长久以来一直存在,小摩擦不断,大问题虽隐而不发,犹如埋着个地雷,这也是向远比较担忧的一件事qíng。
但是向远的职权只局限在市场经营方面,其它的不好过问。她间接地也跟叶骞泽谈过自己的想法,这样的招工手段不太理想,老乡找老乡,亲戚找亲戚,小团伙不利于企业的发展,而且既然都不是国企,还存在所谓的固定工一说,同工不同酬,那些本地固定工如不压制,迟早要出问题。
叶骞泽也知道她说得有道理,但他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尤其江源现在的用工制度长期沿袭,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些固定工年轻的都四十多岁了,跟着他父亲叶秉林gān了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们习惯了公司的优待,如果一旦改变他们的待遇,不但伤了老员工的感qíng,他们出去之后也禁不起市场竞争的优胜劣汰了,不如顺其自然,等他们一个个退休,什么都好办了。
向远对他的说法虽无语,但也不能再说下去,江源是他们叶家的,她知道叶骞泽的态度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叶叔叔的想法,他们都是重感qíng的人,也抱着颗仁慈的心,即使向远认为企业不该是这样管理的,可她只能对自己说,江源并不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