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锦年_作者:微酸袅袅(16)

2017-05-09 微酸袅袅

  很久很久之后,当顾白以另外一种身份站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忽然明白,很多年前的这一天,他眼神惊异的从我和许林乐身边经过的时候,我曾经对他有过的幻想,希望他拒绝我“你不要和我在学校里说话”这样的要求,希望他不顾众人目光像平时和我说话般在学校里和我说话,冲我笑对我好的这些幻想,在许林乐对我微笑的瞬间,“咔嚓”一声,碎掉了。

  我原本以为那些“希望”是常人很难做到的,“人言可畏”这样的成语我们很早就学过,所以我不该苛责顾白,不该奢求这些。可是许林乐的出现让我明白,其实那只是愿意不愿意做,或者说,他愿意为我勇敢多少的问题。

  那一年的顾白只能勇敢到在我们的同学看不到的地方和我说话对我好。

  我坐在许林乐身后,抓紧他衬衣衣角。许林乐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想对他笑一笑,可是不知道怎么,力气再怎么大都撑不起一个笑容。

  那天之后,我算是和许林乐混上了。虽然我对许林乐仍然充满戒心,但是他的出现对我而言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的像“救赎”一样让我感激——整个学校终于有除老师和校工以外的人和我说话了。而班里那些女生再提起许林乐时,则全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其实这很好理解:喜欢的男生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差劲无数倍人见人厌的丑八怪,比他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好了无数倍美丽高贵的公主还要糟糕上无数倍。

  因为这说明自己喜欢的男生眼光太差品位恶劣,连带着喜欢他的自己也显得品位恶劣起来。——更要命的是,那个男生宁愿喜欢那么糟糕的女生都不喜欢自己,那qíng况,该有多糟糕啊。

  可是相处久了,老实说,我并不觉得许林乐喜欢我——我当然一开始就知道许林乐不会真的喜欢我,我的意思是,也许并没有那些赌约,许林乐只是单纯的想和我好,想和我说话,想和我做朋友,而和那些喜欢来喜欢去的事qíng没有任何关系。

  我和许林乐在一起的时候,恍恍间,我会以为我是和顾白在一起,我是在和顾白说话,在对顾白微笑。我那时候虽然不说,但其实做梦都希望顾白能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在学校里叫一声我的名字,叫我“骆撩撩”。

  我很想笑着告诉顾白我名字里的“撩”是“美人撩乱”里的那个“撩”。我知道顾白一定会笑我——那样温润的笑容,像夏初的阳光一样通透。

  可是,从来没有那样的一天。我每天走进教室的时候只有许林乐会对我笑的像个傻瓜。

  许林乐真是一个喜气洋洋的人,身上有一种孩子气的天真,和我吵架生气从来不记过夜,第二天又是笑眯眯贱兮兮屁颠颠的凑过来,一副很欠扁的样子。

  如果撇开我因为自卑而产生的疑虑的话,许林乐真是一个很难得的好朋友。他正直、善良、勇敢、乐观、讲义气,身上有很多珍贵的好品质,给yīn暗了很久的我慢慢的拨开了一丝fèng隙,看到一点点人世的美好。和许林乐在一起的时候,无论遇到什么,似乎总能以微笑结尾。

  我记得那时候许林乐很喜欢看《七龙珠》,常常偷用他爸爸妈妈的发胶把自己的头发抓的像个鸟窝还自以为是很帅的“悟空头”。我有一整套的《七龙珠》漫画,是在旧书摊淘到的,很便宜,可是我视若珍宝。许林乐求了我很久,拿很多好东西和我jiāo换我都不肯,连借他看看都不愿意。

  十四岁的骆撩撩像个有疑心病的中年妇女,对许林乐始终充满戒心。换作顾白喜欢《七龙珠》的话,大概他提也不用提,我就欢天喜地的双手奉上了。

  有一天午休的时候,许林乐又缠着我要我借《七龙珠》给他看,我不胜其烦,就拿了课本去图书馆自习了。下午快上课了回到教室,发现许林乐的脑袋上忽然多了一个大包,脖子都被人抓破了。班里另一个男生的造型则更好笑,头上的绷带缠的乱七八糟的,应该是校医务室的杰作。

  许林乐看到我的时候又笑得像小狗一样——他的笑容总让我总怀疑自己是根ròu骨头。

  我问许林乐怎么了,他轻飘飘的说没什么,然后拼命扯开话题和我说别的。

  我是从旁人嘴里才知道原委的。原来那天我出去之后,有个男生就很看不惯的说:“大丽花可真装X,瞧她那个模样,还‘不要不要’的,烦得老子真想一巴掌甩过去!丑人多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