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就喜欢,把它抱到怀里,它仰起头看我,轻轻的呜呜唤两声,然后埋下脑袋闭起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
我抱着小狗回教室的路上,迎面碰上林素和顾白。好像快五十年校庆了吧,林素和顾白是主持人,最近他们常在一起对词讨论事qíng什么的,我都很久没见顾白和他说话了。
我像往常那样“选择xing失明”,“目中无人”的往前走,经过林素和顾白身边的时候,顾白看了我一眼,而林素则轻轻的“呀”了一声,然后说:“好可爱呀,你的吗?”
虽然林素和我说的第一句话还是托了小狗的福,可是我觉得那对她来说真的是生命中的一大突破——我可是曾经谋杀过她美貌的杀手啊。
我站在原地,看着林素逗弄着我怀里的小狗,迟疑了很久才回答说:“是呀。”
“叫什么?”
“……红烧ròu……”我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我已经很久没吃过红烧ròu了,林素突然这么一问,我抱着ròu团团的小狗就想到了“红烧ròu”……
林素居然说:“好可爱的名字呀。”
我腿一软差点滑倒。我猜林素大概和许林乐一样都是火星来的,所以审美才异于常人。
不知道如果她知道我抱着小狗想到红烧ròu时还一边在吞口水,还会不会说这个名字可爱。
因为红烧ròu的关系,我和林素有了一点点往来;而因为顾白和林素是好朋友的关系,我和她的关系又密切了些。林素常常带些狗饼gān。狗玩具给我,还教我怎么把红烧ròu养的白白壮壮的。
我听顾白说林素从小就特别喜欢狗,家里还有只纯种的苏格兰牧羊犬,样子非常威武好看。
我躺在糙地上,把红烧ròu放在我脖子上,提起它的前爪和它四目相对——红烧ròu已经比我见它的时候长胖了不少,可是模样还是一样蠢,看起来智商好低。
其实狗和人一样的,生出来就被决定了命运。像我和林素,一个生来就是公主,一个生来就是杂糙;而我的红烧ròu和林素的苏格兰牧羊犬,也是云泥之别。
顾白说林素的狗吃的都是进口狗粮,每顿都有ròu吃,每天都有佣人给它洗澡。梳毛,照料的比人都好。而我的红烧ròu呢?我至今看不出它是什么品种的——林素估计说是博美。京巴还有土狗的复杂串种。我自己都常常吃不饱,红烧ròu一个星期能吃的上一顿ròu汤拌饭就算生活质量有所改善了。
不过神奇的是,尽管是这样,红烧ròu还是一天比一天qiáng壮健康起来。连许林乐都说红烧ròu的屁股好像越来越大,腿好像越来越短了。
我觉得我的生活好像要从黑暗里走出来了。就好像黑夜之后就是黎明,穿过隧道之后就是另一番风景,我觉得我的悲惨人生就要转弯向好的方向发展了。
你看我原来只有顾白一个朋友,可是现在认识了许林乐,后来林素和我说话了,我又有了红烧ròu,我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孤单了,幸福口袋好像不再是空的,轻轻拍一拍,口袋里的东西会碰撞着发出丁丁咚咚的声音。
可是就在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开始对我微笑的时候,生活又给我重重一击——其实我不能让生活背这黑锅,给我这重重一击的不是生活,而是我的爸爸。
有一天我放学回家的时候,红烧ròu没有像往常那样摇着尾巴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迎接我。而我的爸爸则鞋子都没脱的躺在chuáng上,浑身都是酒臭。
红烧ròu又乖又蠢,它一般是不会乱跑的,我心里有不安的感觉。我第一次敢在我爸爸睡觉的时候去把他叫醒,几乎是冒着生命危险问他:“爸爸,我的小狗呢?”
可是我怎么都叫不醒他,什么都问不出来。
我在玄关处发现了血迹和红烧ròu的毛。它一定是受伤了。它现在在哪里呢?它那么笨,万一被人抓走怎么办?找不到回来的路怎么办?……
我越想越急,匆匆忙忙穿上鞋就往外跑。
我也不知道红烧ròu在哪里,我只好沿着我常带红烧ròu出来溜的路线,一路叫着它的名字,一路到处问。
如果2002年的chūn天傍晚,你在芙蓉路上看到一个哭得脸都皱起来,右脸颊上有一块褐色的胎记,嘴巴里叫着“红烧ròu,红烧ròu,你在哪里呀红烧ròu”,疑似疯子的小丫头,那就是我,那就是骆撩撩,打着时光烙印的,快要十五岁的骆撩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