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哪知道他到了这非常的时期,竟然很能凑合,木板chuáng也能睡,土炕也能睡,吃得差一点也没关系,只要别受冻就成。于是白雪峰在各间屋子里都生了小火炉。这天陈运基策马赶了过来,进门时正赶上雷一鸣在吃午饭——雷一鸣披着灰色披风,坐在一只小炉子前,捧了一碗热粥慢慢的喝,炉子旁放着个凳子,凳子上摆着两碗炒菜和一盘子馒头。抬头见陈运基到了,他放下碗,开口问道:“吃饭了么?”
陈运基在他面前笔直站了,答道:“回大帅的话,我已经吃过午饭了。”
雷一鸣端起碗来,又喝了一口粥:“那你吃得倒早。”
“大帅上午派人叫我过来,我怕是有要紧的事qíng,所以不敢耽搁。”
雷一鸣点了点头,不喝粥了,拿起一个馒头揪下一块送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站了起来,走到旁边墙壁上钉着的大地图前。等到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去了,他从胸前口袋里抽出半截铅笔,在图上一点画了个圈:“张嘉田如今是在这里——”他向下挪了挪笔尖,又画了个圈:“我们是在这里——”
陈运基完全了解这些qíng况,所以站着没动,听他继续往下说。
雷一鸣又咬了一口馒头,三嚼两嚼囫囵着咽了,然后继续用铅笔在地图上描画路线:“今天傍晚,你带两千人出发,沿着大路急行军,要在天明之前到达张嘉田所在的林县,正面攻
打县城。张嘉田措手不及,要么是关了城门抵抗到底,要么是向西撤退,往青余县逃。”说到这里,他在青余县的位置又画了个圈:“青余县是曹正雄的地盘,张嘉田如今有了难,只能是去投奔他。”
说到这里,他转身面对了陈运基:“我亲自带人到林县西面等着他,林县西面有一段高山密林,正适合打伏击。”
陈运基当即问道:“大帅,张嘉田若是肯向我抵抗一阵,倒也罢了,万一他一打就跑,那您可怎么截他?时间上面来不及啊!”
“来得及!”雷一鸣一扬头,斩钉截铁的说话:“我当年急行军,一天最快走过一百三十里。从这里到林县县西,统共还不到一百五十里地,我下午带两个团出发,走到明日凌晨,还走不完这些路吗?”
陈运基听了这话,沉默片刻,却是反问道:“大帅,您就是真能在天明之前赶到林县县西,可那个时候兵马劳顿,又怎么打仗呢?”
雷一鸣微微一笑:“怎么不能打?刀架在脖子上,钱在县城里,只要攻进城了就有钱拿,你说他们能不能打?”说到这里,他的微笑转成了苦笑:“其实我也知道,这么个走法,别说下头的小兵受不了,就连我这有马骑的长官,也吃不消。可不这么gān不行,张嘉田那小子,是个危险的人物,我们必须速战速决。万一让他活着跑去了曹正雄那里,我们岂不是又要
和姓曹的为敌了?说来说去,我们是为张嘉田来的,不是为了土地而来的。在这个地方打个不休,除了多结几个仇家之外,再无任何好处。”
陈运基听到这里,也承认雷一鸣说得有理,心乱如麻的想了又想,他开口说道:“大帅,那咱俩换一换,我到林县县西打伏击去!”
雷一鸣摇了摇头:“你没打过这种仗,让你去,我不放心。”说到这里,他离开地图,把手里的小半个馒头放回了盘子里:“不吃了,我们定一定时间。”
雷一鸣把其余的亲信军官召集过来,火速开了个会。然后陈运基回去调兵遣将,他则是把那两支警卫团集合起来,在这天大亮的时候就上了路。
警卫团是他这一年来新组建的jīng锐队伍,士兵的身体好,武器好,所受的训练也严格,若非如此,他也不敢定下这样险伶伶的计划。白雪峰跟着他上了战马,表面上是平平静静的,其实心里叫苦连天——这位大帅平时总是懒洋洋的,能躺着都不坐着,谁能料到他会为了张嘉田那小子的人命,卖这么大的力气呢?而白雪峰虽然从早到晚跟着他,仿佛是总不闲着,其实从来也不出大力气,早已养得身娇ròu贵,如今冷不丁的让他跟着队伍急行军,他自己琢磨着,这一趟怕是要走掉自己半条命。
警卫团的士兵披挂整齐了,排着队伍一声不出,闷头飞快的只是走。白雪峰骑在马上,紧跟在雷一鸣身旁,一边紧盯着前方的道路,一边用眼角余光扫着斜前方的大帅,就瞧见雷一鸣的腮帮子一动一动,正在嚼糖——在做“大事”之前,雷一鸣的胃口向来是非常之好,出发之前,他抢时间吃了三个大馒头,还想吃几张烙饼,然而时间不等人,他身为一军的统帅,又不便公然在马上大嚼烙饼,所以无可奈何,只得抓了一把糖块放到了口袋里,从上路到现在,他的嘴就没闲过,一口气把糖块吃了个jīng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