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去杀吧。”她说:“我要回天津去。你放我走。”
雷一鸣扭头看向了他:“去告诉张嘉田?让他为你做主?你还要不要脸?”
“你不是说了,错不在我?既是如此,我又有什么可丢脸的?”
雷一鸣骤然提高了声音:“错不在你,错在我!你不要脸,我还要脸!你以为我们离了婚就真没关系了?张嘉田张嘉田,你就知道个张嘉田,难道我是死的?”
叶chūn好咬着嘴唇,花了天大的力气,才抑制住了自己的颤抖,然而说出话来时,她的牙齿打着嘴唇,声音还是颤得变了腔调:“这些天……你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我根本就是被他们……硬抓过去的……”
说到这里,泪水顺着她的面颊滑了下来,她还要说话,说话的时候牙齿互相打架,说得哆哆嗦嗦:“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以后……我怎么办……我……做人……”
她的脸上没有哭相,她也完全没有想哭的意思,可眼泪自顾自的涌出来,一双手正擦反擦,总是擦拭不净、一塌糊涂。饮食和阳光让她一点一点的活过来了,身体活过来了,灵魂也活过来了。她开始想起了许多更具体更琐碎的眼前事,这
些眼前事一重重的压迫过来,让她走投无路、陷入没顶之灾。她在几个小时之前还曾急急的写了一封信给张嘉田,可几个小时之后的现在,她发现自己即便是面对着张嘉田本人,那件事那些话,她也说不出口了。
如果那件事qíng被虞天佐宣扬出去,她更是没法子活了。纵是要活,她也无颜见人了。虞天佐的bào行没有摧毁她的ròu体,可这个社会上的人言与眼光自会替他将她灭亡。
她太冤屈了,太绝望了,太恨了,太怕了。
一只手伸过来,托住了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用手帕用力擦净了她的眼泪鼻涕。她在朦胧泪光中抬眼望去,看到了雷一鸣那张冷脸。他似乎对她也是嫌弃和厌憎的,仿佛她是件什么脏东西,他要忍着耐着,才能这样直接的碰触她。
于是她使劲全身力气,一把推开了他:“滚开!用不着假撇清装好人!”
然后她转身面对了车窗,抬手捂着脸,她在指fèng中漏进来的一点阳光中闭了眼睛,忍无可忍的咧开嘴,无声的痛哭起来。雷一鸣坐在她的身后,听不见她的哭声,只知道她在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肩膀随着喘息起伏颤抖,只有在呼吸最凌乱激烈的时候,她才会发出一两声低低的呜咽。
雷一鸣把手帕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后沉默着坐了回去。
在事qíng发生之前,他曾经设想过此时此刻的qíng景,原本这qíng景应该是让他
感觉痛快的,可如今坐在叶chūn好的身边,张嘉田对他所下的评语,像个鬼魅似的,一味的只要在他脑海中现形。他忽然想起了那一年,在他和叶chūn好还没结婚的时候,他们两个为了一件极小的事qíng吵架,叶chūn好就像这样,哭了个死去活来,最后样子láng狈得不好见人,还去北京饭店住了一晚。
那个时候,他们吵完就算,甚至吵了一架之后,感qíng比先前还要更亲密一层。他爱她,她……她也爱他。
雷一鸣不敢再想下去了,因为一切都已经晚了。
汽车开进了一座小镇上,雷一鸣等人换乘了火车。叶文健糊涂着,下了汽车之后,就试探着走到了雷一鸣身边,先是看了看他姐姐,然后问雷一鸣道:“姐夫,我们要去哪儿啊?”
雷一鸣答道:“我们要换个地方住几天。”
叶文健望向了叶chūn好,就见他姐姐几天不见,竟然瘦了一圈,脸上也是憔悴苍白,便摸不清头脑:“姐,你……病啦?”
雷一鸣搀了叶chūn好就往火车上走,同时头也不回的答道:“对,让她一个人歇歇。”
这话说完,他已把她带进了一间包厢里。包厢不小,里面靠着两面板壁,相对着各放了一张小chuáng。雷一鸣把叶chūn好扶到了一张chuáng上坐下,然后自己出门又去看妞儿——眼看着奶妈子已经抱着妞儿坐安稳了,叶文健也又被苏秉君笼络过去了,他才放了心。
火车不长,每
节车厢都有卫兵,后头还连着几节货车车厢,装着汽车和马。雷一鸣猜想叶chūn好此刻一定是不愿见人的,便亲自端了饮食热水进来,一样一样放在叶chūn好chuáng旁的小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