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儿这回可没有再撒野,见他来了,她便问他道:“你又来啦?”
雷一鸣蹲在她跟前,对着她微笑点头:“来了。”
妞儿不再理他,等到他留下来吃过一顿晚饭了,她才又问道:“那你还走吗?”
他答道:“不走了。”
妞儿眨巴着两只大眼睛,衔着食指想了想,没想出什么来,便对着雷一鸣振臂一呼:“抱抱。”
雷一鸣连忙把她抱了起来。
雷一鸣抱着妞儿,在楼内徘徊了许久,后来双臂实在是累得坚持不住了,才把她放了下来。妞儿现在当他是自家的人了,对待自家的人,她倒也是通qíng达理,不抱就不抱,她像个豆子似的,自己颠颠的跑去找了刘妈。
雷一鸣瘫坐在了客厅内的沙发上,两条胳膊抬起来搭在沙发靠背上,无论如何的伸展,都还是酸痛。叶文健正好蹦蹦跳跳的下了楼,他见了,便把他叫了过来。
叶文健是无所事事的,得知他累着了,便站到沙发后头,给他按
摩手臂。叶文健看着浑身没有二两ròu,可两只爪子似的瘦手相当有劲,指头能一直捏到雷一鸣的骨头上去。雷一鸣向后一靠,仰头去看叶文健的下颏,忽然说道:“我原来还以为,你长大之后,会是个书生样子。”
“我不爱念书,这辈子都当不成书生了。”
“我是说样子,念不念书且不管,你原来看着像是个读书的人,小白脸儿。”
“那我现在也没变成黑大汉啊!”
“黑是不黑,可看你这身个子和力气,用不了两三年,你就真成大汉了。到时候我给你娶房媳妇,找个差事,妥了。”
叶文健有点不好意思:“姐夫你想得也太远了,我刚十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小荷,嗯?”
“我就是看她挺可怜的,没别的。”
“我不管,你自己挑。挑好了,是你的老婆,也轮不到我睡;挑坏了,是你家门不幸,和我也没关系。”
他这话说得太粗,有点现原形,然而叶文健倒是喜欢姐夫和自己开些粗俗的玩笑,显着自己也是个大人。他卯足了力气将雷一鸣那两条胳膊捏了个遍,最后雷一鸣垂下手臂,忽然背对着他问道:“我没有保护好你姐姐,你恨不恨我?”
叶文健愣了愣:“我为什么要恨你?枪pào无眼,这又不怪你。”
“她要是没有我这个丈夫,当初随便嫁个什么男人,现在大概正在北平过着太平日子,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
场。”
叶文健听到这里,认为他说得完全不对,可一时间又不知道从哪里反驳,所以只是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就觉得姐夫这人实在是太好了,有qíng有义,太好了。
雷一鸣说完这句话,忽然感到索然无味,有心把张嘉田叫过来,又看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并且刮着冷飕飕的风。张嘉田当然是不怕黑也不怕冷,不过将心比心,黑和冷终究是令人不舒服的,所以算了,不叫他了。
后半夜,雷一鸣睡不着。以着服毒的心态,他不甚qíng愿的吸了一顿鸦片烟,然后还是让人往张宅打去了电话。
不出片刻的工夫,张嘉田就来了,带着一身寒气和酒气。仆人直接把他引到了雷一鸣的屋子里,他见了雷一鸣,第一句话就是:“怎么了?”
雷一鸣坐在chuáng上,上下打量着他,又抽鼻子嗅了嗅:“你这是gān什么去了?”
张嘉田脱了西装上衣,露出了里面的衬衫马甲,青缎子马甲有点紧,并不是尺寸小了,是他刚胡吃海塞了一场,吃出了个鼓肚子。把马甲向下扯了扯,他一屁股也在chuáng边坐下了,压得huáng铜大chuáng“咯吱”一响:“没gān什么,玩了半宿,刚回家就接了你的电话。”他关切的看着雷一鸣,又问:“怎么了?”
雷一鸣笑了:“这不是巧了吗?我还怕我打扰了你睡觉,想了半天,才让人给你打了电话。正好,你也是个jīng神的。”
张嘉田不理他
那些闲话,第三次发问:“怎么了?”
“没事,就是一个人闷得慌,叫你过来谈谈。”
张嘉田问道:“就这?”
“对,没别的事。”
张嘉田一拍大腿:“那你这不是缺德吗?我以为你怎么着了呢,放下电话就跑过来了。还正好?这有什么正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