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幕戏_作者:唐七公子(29)

2017-04-23 唐七公子

  他想了想,说:“确实没法儿想象。”

  我仰头看着车顶,说:“我直觉他会更喜欢聪明的女生,想着要是再见到他,我还这么没用该有多丢脸,我希望再见到他时我也能像他一样闪闪发光,只有足够耀眼,让自己也变成一个发光体,才能在滚滚人cháo中吸引到他的注意。那之后我开始刻苦,当然,你虽然不能亲身体会,但一定也能够了解普通人想要成为一个发光体,刻苦之路有多么艰辛了。也许你每天晚上十点准时睡觉,功课照样拿满分,但作为平凡人,功课要拿满分,至少两门外语要修得出色,琴棋书画都要粗通,每天学习到半夜两点简直就是必须的。”

  他问:“然后呢?”

  我说:“啊,然后,这是个好问题,后来我发现,无论我变得如何优秀,他始终都在我达不到的那个优秀程度上,我就单纯地把他当作偶像看待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转头看他:“所以喜欢绝不只是一种贪yù。喜欢对我来说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你看,它让我成长了这么多。”

  他的眼睛里有我看不清的东西,我靠过去捧住他的脸,他微微皱了皱眉,说:“聂非非……”我打断他的话,我说:“嘘,聂亦,我要跟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也喜欢上你,那也绝不会是贪yù,我是想让我们都更好,你明白吗?”

  他竟然没有推开我,他就那样看着我:“如果我不喜欢你,聂非非,你不会痛苦?”

  我说:“你不喜欢我,你也不喜欢其他人,对不对?那你看着我我就会觉得开心,喜不喜欢我都没有关系。”我补充了一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但我心里知道,从我们成年后在香居塔见面的那天开始,“如果”中的这一天已然开启,就像创造一个世纪。

  那晚最后的记忆,是我就那样靠着聂亦睡着了。

  08.

  后半夜我被渴醒了,闭着眼睛摸灯控器。我习惯在枕边放睡前书,灯控器常压在书下。结果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到。迷茫中睁眼想去够chuáng灯开关,一阵忽明忽暗的幽光却蓦地入眼,稀薄的光线覆在硕大的双人chuáng上,丝绸被面泛着银光,我愣了有三十秒。

  这不是我的房间,不是我的chuáng,也不是我的被子。

  光线从几步远的纱帘后面透进来,我赤脚下chuáng,将睡衣袖子和睡裤裤管一并往上挽了好几圈,蹑手蹑脚走过去,悄悄挑开垂地的纱帘。纱帘那边却还有一挂水晶珠帘,手一碰就是哗啦一阵响。正站在小吧台旁倒水的男人闻声看过来,目光和我相对。

  那是个放映室,大荧幕上正在放一部有关非洲的纪录片,荧幕对面是组沙发,上面搭着一条薄毛毯,搁了个耳机。和纱帘相对的是扇硕大的落地窗,窗外隐约能看到瀑布和树影。

  聂亦睡衣外边套着一件睡袍,语气无比平静地和我说话:“醒了?过来喝水。”

  关于昨晚的所有记忆瞬间回笼,但只回笼到我在聂亦车上睡过去那一刹那。

  我走过去接过杯子,两口水下去,喉咙终于有点儿湿意。我捧着杯子,在吧台前走过来,又走过去,走过来,又走过去。我说:“这房间布置得不错,这是山里?”

  聂亦一口一口喝水,答非所问道:“你一直在睡觉,我约了人今天下棋,就带你过来了。已经和伯母去了电话,说你今晚住在这里。林妈帮你换的睡衣。”

  我说:“哦。”

  他说:“还想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惊讶地抬头看他。

  他继续喝水:“林妈年纪大,不方便晚上照顾你,所以我过来住。”他已经坐回沙发,微微抬头看我:“别紧张。”

  我说:“我没紧张。”

  他说:“真的?”

  我说:“真的。”

  他说:“你已经在吧台前走了有一阵子。”

  我嘴硬道:“锻炼身体嘛。”话刚落地,就被凳子腿绊了一下,我听到自己身体里发出某种声音,咔嚓。

  我扶着吧台,站在那儿学金jī独立。聂亦搁下水杯走过来:“怎么了?”

  我龇着牙吸气:“脚、脚崴了。”

  凌晨四点三十七分,我身居聂亦位于沐山的某所小房子里,坐在他的沙发上,他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拿毛巾裹了个冰袋给我冷敷脚踝,身后的荧幕变成黑白色,正在播放一组由星光摄像机拍摄的午夜犀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