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才开口,声音平静:“我爷爷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背叛过我奶奶。我父母的结合也不是因为爱qíng。谢仑娶郑氏的小姐是一场商业联姻。聂因喜欢简兮结果把自己搞得像个疯子。简兮说她爱我,从小到大做的事就是让我不断感觉不回报她是十恶不赦的重罪。”他总结:“我没有见过什么好的爱qíng。”
我一时有点儿蒙。
他道:“你问完了,现在换我来问你。”
又一个烟花爆开。他望着天空的烟花。“两个月前你说得没错,我身边的事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把你卷进来是我不对,不过这些事我快处理完了,再次见到你,我依然觉得我们很合适。不,”他缓缓道,“这个阶段,我觉得我们最合适,会是彼此最好的家人,我依然希望能和你结婚,你愿不愿意?”
我按捺住心中的波澜,问他:“你说这个阶段,这个阶段是什么阶段?”
他答:“你把潜水器看得比爱qíng更加重要的阶段。”
我说:“聂亦……”
他打断我的话:“可能有一天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聪明、有钱、xing格好、忠贞,还爱你,那时候你可以离开我。”
我说:“为什么?”
他像是在思索,过了两秒,开口道:“非非,你很好,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这个阶段我们在一起会最好,你也会知足,但如果有一天你想要更多,你也值得。”
我说:“如果我有了想要更多的时候,为什么不能由你来给我呢?”
他答:“也许有一天我想给你,你却不想要。我承认我不太喜欢谈论爱qíng这个话题,也不想过多研究它,但它的确不简单,施者和受者都那么合适,这种qíng况很少见。”
我说:“这些话很难懂。”
他看着我:“你在哭?”
我一边抹眼泪一边和他开玩笑:“你说这些话太难懂,我被难哭了。”
他沉默了片刻,道:“所以,你不愿意?”
我走过去主动拥抱他,说:“当然愿意,聂亦,我当然愿意和你结婚。你说得对,我们会是彼此最好的家人,我们要不离不弃,好好在一起。”
很久之后,康素萝问过我,你觉得那时候聂亦有没有一点儿喜欢你?
就算是在我们婚后,我也从没问过聂亦那个问题,我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喜欢上我,也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爱上我。那时候我并没有想过我们未来会怎样,那一刻我只是感到非常幸福。我们的心脏贴得非常近,我在心底悄悄和他说:“聂亦,我给你的,一定会是非常好、非常好的爱qíng。”
我从没有像那样喜欢过一个人,他的一切我都喜欢。他说我很好,我值得更好的,我却想聂亦你不知道我是为谁才变得这么好,如果我真的有这么好,那么我值得的人只有你。
我一直记得当我们相拥时天空的那朵烟花,星空中乍然出现的花,像在荼蘼时节才盛开的六月jú,因是花事终了时才盛开,所以格外艳丽。
但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六月jú的花语原来是别离。
13.
我似乎睡了很久,醒来时人在车里,窝在副驾驶中,身上搭着件浅灰色的皮衣。车停着,驾驶座上没人。
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我这是在逃亡,路上车坏了,遇到了多年不见的阮奕岑,他也去长明岛,顺路带我一程。我们在C市某酒店歇了一晚,于微雨中上路,车上摇晃的平安扣将我带入了梦乡。睡梦中出现了我怀念的过去,安静的海岛,璀璨的烟花,烟花下的聂亦,但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那是2017年8月。
而今天是2020年11月27日。
我将车窗摇开,入眼可见道旁婷婷的树。南方的冬天不及北方肃杀,总还能看到一些绿意。阮奕岑正靠在车旁抽烟。
我探头问他:“你是不是累了?要不换我来开?”
他没回话,熄烟开车门坐进来系好安全带重新发动车子,整套动作没有一个多余。
六年前这英俊青年骑杜卡迪重机车,如今开越野能力超qiáng悍的奔驰G级,多年来品位倒是没怎么变,明明长一张秀气的脸,偏偏爱走粗犷路线。
我赞叹地chuī了个口哨:“挺酷啊。”
他突然道:“你睡着的时候哭了。”
我顿了有两秒,说:“你是不是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