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沉着脸,“妈,你这是说我呢?”
赵家奶奶眼神飘移,根本不往谢怀那边瞅,“我说谁,我谁也没说。心里有鬼还才怕。”
“孩子的事我会想办法,爸妈你们俩不用□□的心。”赵展把烟放下来,眼睛朝着门外看了一眼。
从他这个角度,看到的是嶙峋的房顶,这个村落盖的新房子都是用的红砖,但以前留下的老房子却不是,而是那种灰色的大石头,一块一块的打平然后砌到一起,看起来就是灰扑扑的样子。
就像这个封闭落后的山村,如果当初赵展没有出去当学徒,想必以后和村里出去打工的人不会有两样。
从这方面来说,赵展也算是村里最先萌生商业意识的人。
但也是村里来说,他有些方面哪怕觉醒了,在另一些地方也保留着这个山村一直加在他身上的想法。
其实这个时候,这片大/陆,有多少山村不是这样的想法?传宗接代,养儿防老?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你今年都三十二了!”赵家奶奶声音中带着哭腔,“谢怀你肚皮怎么就不争气呢?你拖着我家儿绝后了……你说我怎么去见列祖列宗啊……赵家要绝后了怎么办?我拿什么去见婆婆呀……以后我儿子要是老了没人在他窗前怎么办……谁给他摔盆啊……”
涕泗横流,捶胸顿足。
谢怀先是听到了赵展的话,现在又看着赵家奶奶的动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她面无表qíng,“哦”了一声。
我真是个罪人,谢怀心底自嘲。
“妈你别这样,”赵展去扶母亲,“这事儿回头细说,我跟谢怀先商量。”
谢橘灯坐在院子的槐树下,槐树在细节上带着歪歪曲曲,但整体看去却是笔直的,这棵树她曾经爬上爬下过,现在却不会有这样的动作了。
她听到奶奶的哭声,还有奶奶在说话,却没有听清楚到底是什么话。
但她看到谢怀妈妈脸上的表qíng,知道奶奶说的话,没有好话。
她作为外人,并不适合参与这样家庭纷争,大人有大人的说法,她也没有上前理会。只是看到树身的中间有一段枯朽,心想这棵树大概不需要多久,就被伐了吧?
赵展还真和谢怀商量了。
只不过这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告知。
赵展想要找个人,给他生个孩子,孩子生下来,对方拿钱走人,这孩子抱回来,让谢怀养。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赵展眼神中没有任何歉疚,仿佛上级例行通知下级。
不需要理由,只需要服从。
这些年赚了点小钱,赵展仿佛整个人都挺直了腰背一般。
谢怀坐在chuáng边,也没有大吵大闹,她很冷静,似乎有些冷静过了头,好一会儿才发出了声音:“赵展,你什么时候有的这个想法?”
赵展不可置否,却也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我想有个自己的孩子,这过分么?谢怀你告诉我,我这个想法,有没有很过分?”
谢怀简直要笑了,一字一句道,“我来这里六年了……赵展,这地方能到今天这样,我没有辛劳也有苦劳,赵展,你就这么绝qíng?”
赵展眼神微微变了一下,嘴角看起来还是很硬,“谢怀,你讲点理,只是个孩子,我又没说其他的。”
谢怀感觉自己活着有心,还不如没心。
谢怀点头,不住的点头,“好,我讲点理……我讲理……我讲个屁的理!”她站起来,拿起chuáng头的枕头砸到赵展脸上,“赵展你不是人!”
赵展没有想到一向温和的妻子会这样忽然bào起,冷不丁脸被谢怀砸到,自觉做了老板的面子被抹了,脸色一黑,“谢怀,你他/妈的居然对我动手?”
他手抖了一下,又镇住了自己,“要么你生?”
谢怀泪流满面。
赵展看着她如今面色泛huáng,身材略显臃肿,想到这女人还要陪自己过剩下的日子,却连生孩子都不能,这还是女人么?
这张脸看了十二年,早就看烦了。就连他身边做同样生意的,谁家女人是这样?脸上没光,孩子都没有,后继无人……赵展越想越气。
他口带嘲讽,“谢怀,你说,你生的了么?咱俩到现在,统共上了几次chuáng?说实话看着你那张脸我都下不了口!你瞧你那样,不是我说你,我要是不要你了,你看谁会要你?我想要孩子怎么了?我想以后有人给我养老怎么了?要不是你我值当这几年白养个赔钱货?谢橘灯是你收养的?我真觉得她根本就是你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