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菀默默抿着杯中冰冷的香槟,直到有人拍她肩膀,才醒神回眸看去。
卓临城绅士地朝她伸手,眸光深深,“女士,可否赏光。”
孙菀微笑点头,将手放进他的手心。
舞曲换成《闻香识女人》里著名的Por una cabeza。孙菀不擅长探戈,跳得小心翼翼,唇线紧绷——好在她这表qíng很适合探戈顾虑重重的气质。
一曲舞完,她深深陷在卓临城有力的臂弯里,低喘着与他对望,他的眼睛里有要狠狠吻她的yù望。
这时,一道红色的倩影出现在他们身侧,他们同时回头望去。
余小菲点头朝他们致意,然后转向孙菀,仰面道:“孙小姐,幸会。”
她的肩膀端得很正,昂着头的样子有种咄咄bī人的傲慢,若是旁人以这种姿态示人,定会引得对方反感,但是由娇小柔弱的她做出来,反倒让人觉得那是一位淑女应有的高贵风度。
孙菀在她的容光里怔了一下,“幸会。”
余小菲眼帘一垂,眼睛里眯出些漫不经心的笑意,语调平和地说:“孙小姐是否介意我借卓先生跳支舞。”
隔这么近对视,孙菀这才发现,电影里文艺得近乎放肆的余小菲,现实里也有一种不同于常人的神经质。这种神经质会不经意从她眉梢眼角流露出来,攫住身边人的全副身心。
孙菀对她莫名畏惧,勉qiáng一笑,“当然不介意。”
余小菲粲然一笑,昂着头转身,朝卓临城伸手,“好久不见。”
他们跳的是支慢华尔兹,乐声缠绵老迈,似乎永无曲终之时。卓临城舞姿僵硬,样子像在出神,余小菲头垂在他臂弯附近,像一枝哀艳的玫瑰。
孙菀忽然想去透透风。犹豫了一下,她起身穿过人群,往盥洗室走去。
刚踏进盥洗室的大门,孙菀就见一条由女士组成的长队延绵到门口。她不想惊动那些人,径直朝大厅外走去。
电梯下到空旷的一楼,她终于看见了冷清的员工洗手间,走近一看,洗手间外还人xing化地配备了化妆间。
洗毕手,孙菀走进化妆间关上门,从手包里找出粉饼,开始补妆。
几个年轻女孩唧唧喳喳地走进了隔壁洗手间,“真想去楼上看热闹,大婆对小三,不知道会不会火光四溅。”
这样一句话骤然将孙菀钉在了原地。然而隔壁的议论声还在继续。
“余小菲真是卓总的三儿吗?天涯上不是说余小菲和舒泽是一对吗。”
“千真万确,那天晚上我们都看到了,卓总半夜带余小菲过来的时候,余小菲就穿了个睡衣——”声音压低,“还凸点了。”
“外面不是都说卓总很爱老板娘吗?再说,平时从没见卓总带余小菲过来啊。我不信卓总是会找三儿的人。”
八卦的声音顿了顿,片刻后,一个女声不甘示弱地渲染,“我听专门给卓总收拾房间的华子说,卓总经常带余小菲过来的。他们每次来都走VIP电梯,我们看不到而已。”
“这样啊……真幻灭!”
门后,孙菀天旋地转,连月来的甜蜜在一秒之内化为不堪,身体骤然冷了下去,心也冷了下去,连吸进腔子里的空气都是冰冷的。
她竭力压制翻滚的qíng绪:疼痛、无助、愤怒、绝望、恶心,捂着嘴深深吸气。她对自己说,这是流言,只是流言,qiáng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她久久地站着,外面的喧闹渐行渐远,仍保持着一手拧着门把手的姿势。直到腿有些发麻,她才缓缓拧开门,朝外间走去,那么巧,正好遇见向这边走来的Holly。
“卓太太,您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Holly关切地上前扶住孙菀。
孙菀摇了摇头,忘记礼貌,机械地往前走。
Holly跟上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叫卓总下来。”
孙菀又摇头,理xing终于回归,“我胃不舒服,要先走,他忙,不要打扰他,你一会儿帮我知会他一声。”
Holly见她几乎站立不稳,很不放心,“那我开车送你。”
“不用。”
“卓太太,您这样我很难做的。”
“那多谢。”
坐在Holly温暖的雅阁里,孙菀的双腿不停发抖。Holly透过车镜看了她好几眼,在一间奶茶店前停车。片刻,她雷厉风行地将一杯温热的蜂蜜柚子茶递给后座上的孙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