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桃木梳_作者:虫鸣(40)

2017-04-23 虫鸣

  周于谦的表qíng是一贯的冷漠,话也没说一句,便坐在chuáng上,抽出来茴手里的书翻着。

  “你这两天去哪儿了?张秘书来过好多次电话了!”来茴跪坐到他旁边问道。本来她是不想问的,但是基于礼貌,怎么着也要故作关心一下。

  “四楼!”言简意赅。

  来茴猜对了,周于谦那天湿淋淋地回到这里,突然不想面对任何人,便直接上了空旷的四楼,除了给他送饭的保镖以外无人知道。七年的婚姻是他沉重的包袱,背得累,亦舍不下,终于摆脱了,便只剩下虚脱的无力感。

  回想八年的恋爱和婚姻,他觉得自己像个把jī蛋藏到被窝的小孩子,希望借被窝的温暖将蛋孵化成小jī,日复一日,蛋仍是蛋,全然不理会他的希望,直到有天蛋被压碎了,里面没有小jī,只有难闻的臭味跟黑汁。

  那蛋永远也不能再孵化成可爱的小jī,即使将碎掉的蛋壳粘起来,也不能。

  如同他们的婚姻也一样,彻底地结束了。

  他固执地想,没人能了解他的感受,他觉得委屈,一种可笑的委屈!就像那个小孩,所以,他躲起来了,突发奇想地要任xing一下子!

  “换套衣服,跟我出去!”周于谦没理会来茴的错愕,把书丢在chuáng上,迳自jiāo待道。

  chapter 20

  快艇在黑沉沉的海面披滔斩làng,马达轰隆隆地嘶吼,急风“啪啪”地拍在脸颊上,来茴束起的卷发零落了一绺在额前,时不时地刺进眼里,她双手抱在胸前,任自己在广袤的海上激烈地沉浮。相较于她的任命,一旁的周于谦则是把手搁在轮盘上,沉稳地驾驭快艇,黑眸专注地望着前方的目的地---位于两城之间唯一的私人海岛。

  四面环海的岛屿只对俱乐部会员开放,来茴是第一次来,原以为会闻鸟语花香,上岛之后才只听到松涛虫鸣,除别墅酒店和开辟的路径外,均保持原貌。

  到别墅Check-in,换了沙滩服,周于谦同来茴偕肩步在海边的小径上,月光穿透过树枝落下稀疏的剪影,涛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若鼓鸣。

  “我以为你有应酬。”来茴转头,对身旁死也不换沙滩服的周于谦说道。

  “很长时间没来这里了,趁今天有空来走走!”

  来茴耳尖地听出他的语气略有些伤感,问道:“这几天遇到什么事儿了吗?工作上不顺心?”

  周于谦没有回答,小径的尽头堆垒着若小丘的岩石,大大小小皆有,海岛主人在岩石上凿出小路和洼痕,岩壁上的深深浅浅的洼痕充作石梯,扶着铁栏杆便可攀爬到顶峰,周于谦一手抓紧红漆栏杆,一手拉着来茴,步履维艰踏着洼痕地往上攀沿。

  大石表面意外地平整,石下白làng翻滚,湿凉的海风迎面扑来,后背的衣服鼓蓬蓬地成了个半圆,来茴惊喜地看着远处海天一线的亮光,宁静得只剩涛声的夜,洗去了尘嚣烦扰,余留满腔的纯雅素净。

  “来茴,我离婚了!”冰冷入骨的话语如一桶凉水当头泼下,来茴的笑容凝在嘴角,周于谦负手走到岩石边缘,颀长的身躯缓缓蹲下来,大手撑着石面,席地而坐。

  这就是他躲了两天的原因?来茴愕然,难道是---

  “是因为我吗?”不待周于谦回答,她已经给自己了定了罪,惨然地走到大石边缘,再往前一步就可葬身鱼腹。

  这里无一处不美,除了她的丑陋,丑陋的身份,丑陋的内心。蓦然间,她眼前浮现五岁时那个与母亲撕打的寡妇,她记得那张恶毒的嘴是如何奚落母亲的,她记得家乡的小房子里,罩了张薄膜纸的灯泡吊在chuáng头,淡huáng色的光,母亲坐在chuáng边,蚊帐遮住了脸,朦朦胧胧的,她看不真切,母亲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也不敢说话,只怯怯地坐着,好久,她才看到有亮晶晶的水滴地落到母亲膝盖上,那不是水滴,那是眼泪,五岁的她,已经能理解,那时候的母亲是伤心的。

  而今天,她把另一个女人变成了母亲一样的可怜女人!

  四周一片黑暗,她胸口闷得无法呼吸,看不到光亮,那就彻底地投进黑暗。风呼呼地chuī着,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飘浮起来,若是如此最好,可以轻轻袅袅地坠入另一个世间,等待下一个轮回重生。

  突然间,身后一股重力将她拉回地面,粗糙的岩石擦得背脱了层皮,她惊醒过来,抬起眸子,是周于谦冷冷的脸,刚才,刚才她是不是真的一脚已经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