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桃木梳_作者:虫鸣(69)

2017-04-23 虫鸣

  他俩点点头,说了几句保重的话便出了门。来如芸看着给她整理被褥的来茴道:“家逸跟他女朋友分手了,这孩子大概是不会放弃的,小茴,你自己考虑清楚。”

  来茴拉被子的手一顿,勉qiáng地用淡然的语气说道:“没什么考不考虑的,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来如芸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等来茴把病房收拾好,拎着包要离开时,她才冲着来茴的背影说道:“小茴,你要真不考虑,就把钱包里的照片扔了吧!”

  背影猛的一颤,她回头问:“您怎么知道的?”

  “前段时间我让小余去买东西,你留的钱恰好不够,我让你小余从你的包里拿钱,看到那张照片了,就是你以前摆在家里,又扔到垃圾筒的那张吧!我看你都过塑保护了,小茴,真是忘了,你还留着作什么?”

  她顿了顿又道:“虽然你是当着我的面扔了,但那晚你舅舅看见你在翻垃圾筒,小茴,医院的垃圾筒多脏啊,你舅舅说你戴着口罩跟手套,一边哭一边翻那些肮脏的垃圾,他都不忍心上前问你。”

  来茴再说不出话来,望着捅破她心事的母亲,心好像被戳了个dòng,心酸苦楚一股脑地全涌了出来,堵也堵不住,只能任着它们淹没自己。

  医院走廊里,徐亚靠着墙,拇指cha在牛仔裤口袋里,露在外面的四个指头轻轻敲着大腿,家逸问道:“肖钰还好吗?”

  徐亚垂头避开他的视线,不自然地说道:“嗯,还好!”

  家逸又问:“你是打算放弃来茴了?”

  徐亚抬头,嘴角噙着一抹酸涩的笑。“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她,不管过多少年,她都在我心里,但我不能勉qiáng她啊,我爱她不见得非要她躺我怀里,只要她开心的时候我能看到她笑,她难过的时候我能安慰她就行。”

  “那肖钰呢?”家逸突然问道。

  “你知道了?”徐亚再扯开一抹苦笑。

  “我猜的,那天你一早在我家里,还买了早餐,又没说找我什么事,我就猜到了!”家逸没有背叛的愤怒,仅是平淡地叙述事实。

  “你跟她吵架后,她就经常找我,刚开始是诉苦,后来---我和她都是要不到爱的可怜人,所以,我也不会跟你道歉,至于我们会不会在一起,目前我跟她还没有说起过!”徐亚背过身,额头抵在冰凉的墙壁上,他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整个世界都乱套了。明明是到A城找来茴的,却发现不管过多久,他都是在背后默默看着她的角色。而搭上他表哥的女朋友,连他自己都意外,没法说是谁勾引了谁,或许是相互怜惜彼此的落落寡欢,或是深夜里萌发的原始冲动,或许是他们都喜欢偎在一起,借对方的体温取暖。

  徐亚的头重重在磕到墙面上,睁得大大的眼睛滚下两行泪。“你鄙视我吧,但我也恨你,你不但招惹来茴,害我只能退让,肖钰你也不好好珍惜,我见不得肖钰哭,见不得她被遗弃的样子,我更恨她白天在我那里乖乖睡觉,你一下班她就得回去。”他蓦地转身,眼里布满血丝,他揪住家逸的衣领,牙齿咬得格格响:“我们是血缘最近的表亲,却两个男人共有一个女人,又两个男人共爱着一个女人,知道这是多丑恶的事吗?我真恨你!但我又恨得不自己就是你!如果我是你,当初就不会离开来茴;如果我是你,如今不会伤害肖钰,更不会再去招惹来茴!”

  他猛地推了家逸一把,头也不回地走了。迎面走来一个护士,漠然地视而不见,医院每天都在上演生死离别,一个男人泪流满面再正常不过。

  家逸颓然地坐在长椅上,灯光照着一尘不染的走廊,地板明晃晃地刺痛眼睛,门牌号蒙了层雾,尽头处像一张魔魇的大嘴,吞没光亮,喷出黑暗,沉沉地she入眼睛里,渗进心房,胸口那里,是黑的,黑忽忽的,每个人都一样。家逸仰头讽刺地笑,这就是人惧怕黑暗的原因---怕看见自己心里的东西。

  他无声地笑着,脸上满是笑容的皱痕,密密麻麻,一条条地无比清晰,像是眼里溢出的泪,划得整张脸都是痛苦的痕迹。

  直到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他才收起了笑,转头看到来茴站在背光处,飘飘忽忽,他抬起手,想要握住,摊开却看到手掌布满了血痕,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手心已被指甲掐得破皮流血。

  “来茴,究竟是谁错了?”他惨然道。“所有人都说是我错了!来茴,我只是一个爱你,又忘不了你的人,也许在你以后的生命中我是无足轻重的,可我还是要爱你,因为那不是我能去决定的,就算我错一百次,我还是要爱你!知道吗?我只能爱你,我爱不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