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搁浅_作者:那焉(106)

2017-04-20 那焉

  “粽子还来不来补课啊……”我闷声闷气,“不来我找其他老师去了,包子馒头的,反正多得是。”

  他终于停下脚步,绷紧的脸松动了:“谁受的了你这臭毛病——跟我去和张筱道歉,成吗?”

  “凭什么——是她先骂我的,她说我缠着你……”我还是不肯将心底小小的自卑公示与人,尤其在他面前。

  他难得叹气:“你也不该动手。”

  可有些话比扇人巴掌还疼。

  “还有……我从来没有认为你,你知道的……没有认为你乱jiāo朋友,胡闹生事,”他软下语气,慢慢走到我面前,“你不该这么想我。”

  这么多天的委屈终于找到宣泄口,堵在喉咙的酸涩化成哗啦啦的眼泪。

  他也不打酱油了,买了包纸巾丢过来。

  后来我还是没有跟张筱道歉,宗晨也没再提起,而这次风波带来的唯一好处是,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再冷冷淡淡,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我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反正现在也挺好,宗晨的笑容渐渐多起,也会时不时开些玩笑,只是不准再让我提起那些诸如“喜欢,男朋友”之类的字眼。

  他说,简浅,你还小,不懂什么是喜欢——我们和以前一样,才是最好的。

  我怕再与他疏离,便也学聪明了,缄口再也不提劳什子的喜欢,况且说不说都一样,他照例会陪着我学习,写作业,带好吃的,偶尔一起出去玩——我们相处的时候,甚至大大超出了他与张筱一起的时间。

  有次故意,我问他:“哎,粽子老师,你周末怎么不陪女朋友啊。”

  他脸色马上变了,冷冷的拍我脑袋:“做你的题去。”

  其实我很好奇他与张筱之间的关系,说是男女朋友,可显然和其他qíng侣不一样,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在学校如何相处,可那种感觉,就是不对。

  日子飞快的,从指fèng间流逝,朝我展开完全不同的美好而欢乐的一面,明天对我来说不再苍白无趣。

  他们学校每半个月便会组织看电影,我顺理成章的赖着要去。

  有次看的是个沉重的电影,关于死亡。

  我问他,宗晨你说,死亡可怕吗?

  他的眼睛在黑暗里特别清亮,他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虚无的等待死亡。

  我又问,那死了之后,人还会有记忆吗,我怕我会忘了你。

  他蓦的就沉默了,很久后,才轻轻告诉我,不会的,我们都不会忘——到时候,趁孟婆不注意,直接跳下奈何桥。

  我笑的太过大声,惹的前面的人都回头看我。

  那段时间的记忆,像是千年凝结而成的琥珀,有着最纯粹的快乐与深刻,让人无法忘记。

  我便这样,顺利的考上了高中,虽然是普高,却也算了不得的大事了。

  我和宗晨的个子都越来越高,在一起的时候也越来越多,他摆着扑克脸的时间却并没有减少,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了解他,有时闹一闹,他虽不高兴,也会顺着我的意,有时却又觉得自己离他很远。

  比如摆在他桌头越来越厚的书与奖状,比如他每周都参加的什么雅思培训,比如他有时忽然变得沉默与看不透的眼神。

  “简浅,如果你一个人,会过得好吗?”有天他忽然这么问我。

  我立刻紧张兮兮:“你要搬家?”

  没等他回答,我便满脸痛苦:“不,我一个人,会死的,真的。”

  他沉下脸,教训我:“怎么还改不掉这个毛病,动不动就说死——”

  “粽子老师——你可别丢下我,你丢下我,函数怎么办,化学反应怎么办,磁场受力怎么办……我会不及格,我会考不上大学,我会……会吃不下饭。”

  说着说着,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真的难过起来,红着眼看他:“你要搬到哪里去?做几路车到?”

  他这才收起沉默的脸,轻弹我的前额:“谁要搬家了,我只是说假如。”

  那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也并不知道,原来离别来的那么快。

  病败如山倒

  我狠狠的抓着门滥,别再说了,宗晨,我怕我忍不住,再也忍不住。

  浓重的烟味伴着他嘶哑的声音,似乎要将我整个吞没,胸口阵阵发紧,仿佛有无数的风bào充斥着,却找不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