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傅司只是仰头看着观音像上镶嵌的星光红宝石和海蓝宝,暗暗估量成色,温禧却已经虔诚地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不知道在祈祷什么。观音像两旁杏子红的绣花帘幕下端系着铜铃,在微风的拂动下发出轻响。
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头之后,温禧起身唤莫傅司:“我拜好了。”
莫傅司望她一眼,“你到这儿来,就为了磕三个头?”
“这里的菩萨很灵的。”温禧知道莫傅司不信这个,怕他说出什么更过分的话来,赶紧扯着他的胳膊出了大殿。
才出了大殿,莫傅司手机就响起来。
他接通电话:“喂。”
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老七,好久不见。”
“格尔曼?”莫傅司眼神如针扎一般收缩。
格尔曼似乎苦笑了一声,“难为你还记得我的声音。”
他这个jīng神失常的四哥居然恢复了正常,莫傅司神经下意识地绷紧了。
“其实我一直都很正常,只是装疯而已。为了逃离那个窒息的费奥多罗夫庄园,我把自己变成了疯子。”格尔曼语速缓慢,说出来的消息却如同惊雷一般在莫傅司心头炸开。
“你找我有什么事?”莫傅司语气冷峭,“知道马克西姆死了,费奥多罗夫家族就剩下我和你两个儿子了,想来分一杯羹?我劝你还是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莫洛斯,你误会我了,我对那个肮脏的家族没有任何感qíng。”
莫傅司讥消地挑了挑眉,“噢,原来是这样,那你这只浑身雪白的鸟儿找我gān什么?”
“你的病我知道了……”格尔曼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莫傅司从嗓子里发出的桀桀怪笑,“原来是来看我的笑话的,看来你还记得当年是我折断了你的手腕,让你不能拉大提琴的。”
格尔曼叹了口气,“莫洛斯,当年的事也算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你。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现在已经一点恨都没有了。说起来也是因果循环,马克西姆害死老六的盶病毒体是从我导师的实验室里偷走的。你放心,那不是毒体,只是外面包裹着一层类盶蛋白而已,对神经中枢只有抑制作用,并不致命,也不会遗传。抗体血清我已经制出来了,jiāo给了你的手下班,你若是不放心,可以找病毒学专家检验。”
莫傅司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身躯居然微微发抖。不远处一个小孩子手里举着一个七彩的纸风车,正迎风跑着,风车便团团转了起来。檀香味顺着风飘进他的鼻子里,似乎还能听见隐隐的木鱼声。也许是消息太过震惊,又或者是太意外,他反而有种惘然的感觉,仿佛身在梦里。
格尔曼已经挂了电话,莫傅司依然怔怔地举着手机。
温禧被吓坏了,他们说的是俄语,她一句都没听懂。“傅司,傅司。”温禧小声唤他的名字,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焦急。
回过神来的莫傅司将手机往口袋里一丢,一把抱起温禧,灰色的眼眸里竟然有了水光。“我可以陪你过到八十岁了。”他的声音微带哽咽,显然是qíng难自禁。
有冰冷的水滴从他的腮边滴落在她的脸上,温禧眼眶轰的一热,热泪流了一脸。她伸出手紧紧搂着莫傅司的脖子,喻着满眼的泪笑着说:“我就说白云庵的菩萨最灵了。”
窗外雪花轻盈地落下,很快和地上的积雪混在一起,再分不出彼此。这一刻的雪,疏松而洁白,是它最初的模样。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原点,也许,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的开端。
番外---
生子记——你们的身旁就是我的天堂
莫傅司伸手环住温禧的腰,慢慢跪在地上,将脸贴在她的肚子上,他素来冷漠的脸上此刻带着难以自抑的激动,“我要做爸爸了?”
温禧微笑着搂着他的脖子,轻声说道:“嗯,你要做爸爸了。”
“对不起……”莫傅司喉头有些硬,像他这种在死亡yīn影里度过漫长的八年岁月的人,比任何人都明白生命的来之不易。先前打掉的那个孩子原本一直是他们俩之间的禁区,彼此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今天他却主动挑开了那层纸。
温禧捂住他的嘴,“傅司,你不要再责怪自己了,那个宝宝只是和我们没有缘分。再说那个时候,你既抽烟又喝酒,还吃安眠药,宝宝估计也会自然流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