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泽朝祈博禹一龇牙,“我知道猢狲是猴子的意思,你是猴子,你才是猴子!”
“学长,你的侄儿很可爱。”温禧的客气让祈博禹心里一阵焦躁,忍不住上前一步,“温禧,你知道的,我要的不是你的客套。”
温禧觉得头痛无比,她明明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为什么祈博禹还要苦苦相bī?她若当着李薇薇的面表明立场,李薇薇会觉得这是对她的示威和践踏,可若是对祈博禹稍假辞色,自己又成了她潜在的qíng敌。她的日子已经很难过了,不想再横生无数枝节。
“我们掏钱是让你gān活的,不是请你来谈qíng说爱的。”儿童乐园的工作人员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恶声恶气地对温禧说道。
“对不起。”温禧连忙道歉,又快速地将兔子头套戴上,匆匆往别处去了。
祈博禹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觉得一阵莫名的难堪,她应该坐在图书馆的黑漆长椅上,安闲地默读着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而不是在这种嘈乱的地方,被这些粗鲁的中年妇女使役。
傍晚的太阳光弥漫在空气里,像细细的金粒,祈博禹抬头望了望天空,微微呛人的金灰揉进眼睛里,昏昏的,他一手拉住侄子,又回头问李薇薇,“薇薇,温禧的经济条件很不好吗?”
“嗯,确实不大好,她一直都在外面做兼职的。”李薇薇小心留意着祈博禹的神qíng,“我们都挺想帮她的,可惜长得美的女孩子心气太高。”
祈博禹默默无语地抱起侄子,走在前面。李薇薇看着他修长俊逸的背影,又扭头看了看温禧消失的方向,人群里依稀还能看见一只灰扑扑的人形的兔子,如果眼光是一只白羽箭便好了。
“莫少,您能赏光驾临,我们博雅轩简直是蓬荜生辉,里面请,里面请。”袁仲谋神态殷勤。
莫傅司微微挑起唇角,“袁老板太客气了。”
“莫少,袁某这里有天游岩新采的大红袍,还请您给品鉴一下。”
莫傅司淡淡地笑了笑,“袁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惜我喝不惯cháo汕功夫茶。”
“那莫少喝点别的什么,我这里还有西湖龙井、dòng庭碧螺chūn、huáng山毛峰、君山银针、信阳毛尖、六安瓜片”说到一半,袁仲谋猛地住了嘴,莫傅司不仅是出了名的挑剔,而且防备之心极重,据说他在不相熟的地方吃饭喝水,都是由人先尝过,确保无虞才入口的。
莫傅司依旧是似笑非笑的表qíng,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漫不经心地弹跳着。
“莫少,上一次托斯蒂文森先生带给您过目的图册,不知道可有投您眼缘的没有?”袁仲谋乖觉地转移了话题。
“我今天就是过来看真品的。”莫傅司姿态懒散地起了身。
袁仲谋心中大喜,愈发热络,“那请莫少移步。”
途经博雅轩的大厅,隔着巨大的云母屏风,莫傅司发现大厅内似乎是在搞什么画展,众多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在大大小小的油画作品前逡巡不已。
“袁老板什么时候热心起公益来了?”
袁仲谋被他那种揶揄的眼光一看,只觉得汗出如浆,“莫少见笑了,袁某不过是一介生意人。这里面大部分是森木美院的学生,森木大学的宋书娴教授是我们博雅西洋画的艺术指导,难得宋教授开口,我们就策划了这次小规模的画展。您是懂行的,知道举办一次这种小型画展也是所费不少,于是我们索xing也对外开放,买票进场,就当贴补。”
“一切艺术都需要最成熟的经济来支持,袁老板分明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莫傅司薄唇轻勾,抬脚往珍藏室走去。
袁仲谋将他这话在心里细细咂摸了两遍,还是没搞清楚他到底是贬损还是褒奖,不过管它呢,这么大的金主,伺候好了才是正事。
温禧也在看画的人群中。
大厅内光线明亮而柔和,依稀还能嗅闻到调配颜料时所用的亚麻仁油,胡桃油、罂粟油、葵花籽油等各色油料的气味,伴着刺鼻的松节油腊的味道,形成一股美妙的气味。温禧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块肌ròu都松弛下来,平素那种如影随形的难堪和窘迫似乎一下子都杳然而去,心qíng无比愉悦。
铅白、镉huáng、普蓝、茜素红、群青、铬绿、凡代克棕、黑色……每一种颜色在画家高明的技艺之下都焕发出熠熠光彩,温禧忍不住凑近了些,尽qíng地欣赏人物每一块肌肤的纹理,衣服的每一丝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