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_作者:司溟(32)

2017-04-22 司溟

  “和我们刚才所谈到的静物画相对的就是叙事画了。比如德拉克多瓦的《自由神领导人民》,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鲁本斯的《qiáng劫留西帕斯的女儿》,伦勃朗的《夜巡》都是叙事画中的名作。我们判断叙事画成功的一个重要因素应当是此画作是否深深打动观众。如果叙事画描绘的是恐怖、惊慌、奔逃、哀伤、哭泣或者喜悦、快乐、欢笑等神态,观画者的思想若是受到感染,定然会产生面部表qíng的变化,甚至扩展到四肢运动,能否让观画者感同身受便是断定画家的技巧的一个至关重要的证据。”

  温禧忍不住挪动脚步,讲话的是一个中年美妇,穿着黑色的连身裙子,手腕上戴着一个碧莹莹的翡翠镯头,环绕着她的是一群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大学生,温禧猜测她是某个大学的美术教授。

  肩膀上突然搭上了一只手,温禧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对上了一双含笑的俊脸,是祈博禹。

  不着痕迹地偏过身子,温禧中规中矩地打了个招呼,“祈学长,你好。”

  “你也来博雅轩看画展,我们真是有缘。”祈博禹眉目之间满是欣喜,“我是陪我妈过来的,呶,她在那儿给学生讲课。”

  原来是他的母亲,果然是书香门楣,家学渊源。

  “我记得那次在图书馆你借的就是《A Documentary History of Art》,看来你也很喜欢艺术史。我妈姓宋,就是我们学校美院的老师,教西洋美术史的。待会儿我介绍你们认识,好不好?”祈博禹眼神灼热。

  温禧受惊似地连连摆手,“不必了,我完全是门外汉,哪里敢在宋教授面前班门弄斧。学长,谢谢你的好意。”

  祈博禹上前一步,攥住温禧的手,“走吧,我带你去见我妈。”

  宋书娴将一切尽收眼底,柳眉忍不住蹙了起来,她从未见儿子这幅神魂颠倒的样子,平素的端庄稳重完全不见踪迹。

  难道这个女生就是昨天薇薇谈到的那个叫温禧的女生,夜不归宿,似乎还和有钱的男人沾惹不清,这样糟糕的风评,博禹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招呼学生自己参观,宋书娴主动迎了上去。

  “博禹,这是你同学?”宋书娴留心端详着温禧的五官,学艺术出身的她自忖眼界高,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生确实当的上“美人”一词。如今社会,但凡长相略为平头整脸,再稍事妆扮,各个都可以称赞一声“漂亮”。这个女生却生得极为美丽,尤其是一双眼睛,眼角飞扬,真是妩媚到了极点。

  “妈,她叫温禧,是我的朋友。我们学校外国语学院的,英国文学专业。”祈博禹紧紧攥着温禧的手,温禧怎么都挣脱不开,此刻当着宋书娴的面,也不好过份驳他的面子,只得认他握着,心中却气恼非常。

  “宋教授,您好。”温禧声音很轻。

  果然是她,宋书娴含笑应了一声,又去留意她的装扮。穿着倒是并不招摇,不过这并不能证明她的洁白无瑕,淡极始知花更艳,她有这份颜色,确实不需要花哨的衣饰来映衬。

  “温禧也喜欢艺术吗?”宋书娴开了腔。

  “我只是感兴趣而已,并没有什么研究。”温禧赶紧谦虚。

  祈博禹见母亲态度亲和,心中愈发快慰。

  有学生过来提问,宋书娴朝儿子一笑,“博禹,你去给学弟学妹们讲一讲,我和温禧聊聊。”

  祈博禹有稍许的犹疑,但一想母亲平日的为人,终于松开温禧的手,向那群学生中间走去。

  宋书娴看住温禧,“我们到屏风那边聊聊,可好?”

  温禧点点头。二人并肩走向镂空的云母屏风。

  “温禧。”宋书娴郑重其事的口吻让温禧心中一凛。

  “我并不是不开明的家长,只要是博禹真心喜欢的,我都可以接纳。”

  温禧听到这里,立刻知晓这位夫人的言外之意。果然是《茶花女》的对白,可惜她不是玛格丽特,祈博禹更不是阿芒。

  “家庭背景我们并不看重,关键是个人的品格,作为一个女孩子洁身自好才是最要紧的。”宋书娴竭力说得温柔敦厚些,以把自己和那些棒打鸳鸯的恶婆婆区分开来。

  谁说家庭背景不重要,若是她出身高门大户,会站在这里接受这“善意”的羞rǔ吗?高知家庭和富贵人家选媳妇,首先考虑的都不过是“门当户对”四个字。然后是年轻单纯,最好不要太聪明,但又不能太蠢,以免影响下一代的智商。相貌要美,但又不能太美,安全第一,免得日后绿云罩顶而不知。于是温禧微微一笑,“宋教授多虑了,我对祈学长并没有您想的那种感qíng,更没有您担心的那种野心。我倒是真心希望我和他永远都只是路人甲和路人乙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