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一爱_作者:金陵雪(133)

2017-04-10 金陵雪

  凡此种种,如她的斜视,又如他的偏头疼,终身伴随,必须接受。

  又不是接受洗礼,变成圣人。恩爱之余当然还会吵。但没有以前吵的那么凶绝,也绝不斗狠。

  两人约定,任何争吵必须在睡觉前解决。

  他们都不忍心看对方那么辛苦,生着气还要坐在chuáng边不许睡,很快便互相体谅,和好如初。

  这样一来,婚姻气氛大大升华。

  试过一个将水壶烧穿,差点引致失火,另一个只好叹息,重新设计整间大屋的保全系统;也试过一个被记者偷拍,乱造故事,另一个一笑置之,私事不作回应,不供大众消费。

  爱人与恋人是不同概念。不炫耀,不抱怨,说起来简单——只有生命饱满,才做得到。

  当热烈渐渐变成深沉;激qíng渐渐变成缱绻。她减少出镜率,对熨衫与烹饪产生浓厚兴趣;他谢绝董事局邀请,不愿与她聚少离多。

  不,爱不需牺牲,也不需付出。

  他们不过是懂得取舍,做令彼此都快乐的事qíng。

  于是生了一对龙凤胎。

  大家都担心。她自己还没长大呢,哪里还能再照顾两个。

  上爱若水。有些人的爱,惊涛骇làng;有些人的爱,风平làng静;有些人的爱,冷暖自知;有些人的爱,水滴石穿。

  爱这种qíng绪,是如何qiáng大到令人改变,他们已经领教过。

  一有时间,夫妻两人就不要保姆cha手,亲自带这一对孪生儿。

  教他们蹒跚学步,引他们牙牙学语;有时逗得这一对新手父母笑痛肚皮,恨不得将他们放进口袋里,随身携带;有时也气得发狂,不知为何生了这样一对活宝出来。

  再生气,再着恼,只要看到一对孪生儿的笑脸,就烟消云散。

  一切都很美好。

  为何心里一片荒芜,再也盛开不了?

  因为有一部影片参展,钟有初与同事们远赴利多岛参加威尼斯电影节。

  配合拍摄了一辑照片,做了几个采访之后已近huáng昏。

  钟有初支开助理,走出酒店,租一只小小的刚朵拉,在城中穿行。

  她已经年纪不小,兼是两名孩童的母亲,不好再穿那些俏皮可爱的衣物。

  一条西装领无袖连衣裙,颜色清素,式样大方,腰间系一条两指阔的黑色皮带,不规则的裙摆蓬松而柔软。

  没有那么多工作人员在旁喧嚷,一个人静静地重新欣赏这异国风qíng。

  她最喜欢那仅仅能够通过一条小舟的窄巷。时刻像要触到岸边,可又慢慢悠悠地继续前行。

  半倚在船中,教堂的尖顶,修道院的彩色窗格,全部压迫而来,令她的灵魂觉得热闹。

  再次经过钟楼的时候她惊奇地发现,逛遍这座城竟然不需要一个小时。

  这样小的一座城,却如此丰富。

  弃船上岸,她双手cha在口袋里,款款而行。

  在船上和在岸上,看到的风景原来那么不同。街角有一家卖各式面具与玻璃制品的小店,店主见是外国人,十分热qíng,用蹩脚的英语招呼她随便看。

  那么多面具,不乏金银宝石镶嵌,色彩缤纷涂抹,钟有初单单拿起一个纯白色的。

  面具上只有一对圆形的眼睛dòng口,额头平平,鼻尖耸起,下颚方正,古怪jīng灵。

  钟有初举起来一试,立刻爱不释手。

  丈夫教给她的英文早就忘光了,只够支撑问一句多少钱。可店主却摇着头来夺,一连串流利的意大利文从鹰钩鼻下流淌而出。

  钟有初一着急就说起中文来了,表示想要这个,又去拿钱包。

  “他说这副Bauta还没有完成,不能卖给你。”

  一把男声在她身后用中文解释。

  她转身,先看见的是一双诡异的眼睛。

  一眼深棕,一眼天蓝,如夏日的天与地。

  可他明明是中国人。

  他年约三十,穿着一件棉质的白色休闲衬衫,袖口挽至臂肘处;修身的咖啡色长裤,衬出两条结实的长腿。

  店主仍然说个不停,双色瞳走上前来翻译:“Bauta是威尼斯最古老,最正统的面具之一,大量繁复的装饰工艺是其特色。你现在看到的只是半成品。他不肯卖,是怕影响自己的声誉。”

  钟有初不放手:“我觉得这样朴素就很好,何必画蛇添足。”

  双色瞳将钟有初的话翻译给店主听:“既然她喜欢,就成人之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