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夜,他不停地做梦,梦的内容不尽相同,但主角永远是那两个人。
文睿和他。
他不是他,是祖天戈。
祖天戈的记忆在他的意识里复苏,应该说他主动想要接触这段记忆。他看到文睿从未在他面前表现过的一面,甚至还有更久远的记忆,青葱岁月,长着青chūn痘的少年们。他突然明白,他得不到文睿,此生无望。
文睿不是没发过烧,可这次最厉害,双腿疼痛难忍,恨不得拿刀给锯掉。
“文睿。”有人喊他的名字,嘴边清凉一片。
没想到祖少游真的找到了水源,积存在洼地里,仅仅一小口。
“喝不喝?”我可是喝自己的尿。祖少游一脸嫌弃,可惜文睿看不到。
这个青年一直qiáng大得令人不敢直视,文睿代表了中国特种兵在祖少游心中的形象,他们非人,他们坚忍,他们还出奇地热爱中国。
“我不是很明白。”祖少游把文睿抱着怀里,下巴抵着对方沁满汗水的额头,身体微微抖动,“做了这么多天的梦,我在想,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死了,祖少游已经死了,祖天戈在国安时的记忆虽然断断续续,可他不是傻子。那些在指间悄然流逝的时光,初见时的冷漠、轻挑、傲慢,还有误解和争吵似乎都美好得不似真实。从中国到老挝,再从老挝到中国,一段祖少游永远无法忘记的记忆。
人生若只如初见。
文睿咳了几声,不顾高温将身体蜷进祖少游怀里,没了刺鼻的古龙水香味,只有令人熟悉心安的味道。
“你说什么?”祖少游低下头。
文睿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微弱地呼唤一个名字。
祖少游笑了。树叶fèng隙间泻下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目,一缕游dàng世间的亡魂居然光天化日之下搂着心爱的人,或许他的上帝已经对他仁至义尽。
佛祖说:“蜘蛛,本座再来问你,世间什么才是最珍贵的?”
蜘蛛低下头,大彻大悟,“世间最珍贵的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把握现在的幸福。”
祖天戈是风,因为他,文睿才会来到自己身边。文睿属于祖天戈,他这只蜘蛛却没有爱慕自己三千年的灵芝糙。然而他依然能够把握现在的幸福,因为他还拥着自己深爱的男人。祖少游很想亲吻文睿的嘴唇,可他最后只在对方额头留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cao!眼镜豆,你妈的该减肥了,走快点,他们在那!”竹叶青不耐烦的声音远远传来,huáng泉的身影gān脆已经闯进视线。
祖少游发觉这群人比以前看起来顺眼很多,至少他现在很安心。
也很幸福。
文睿,希望你也能把握自己的幸福。
huáng泉奔过来,“祖少游,撑着点,我给你拿药。”
“难吃。”祖少游打掉huáng泉手里的药,“我再也不想受这种苦。”
huáng泉愕然,而祖少游已经抱着文睿栽到地上。有几个人能活两世,祖少游想,他还是幸运的。可是甘心吗?不甘心。祖少游满含微笑的脸成了huáng泉记忆中永远无法抹杀的一幕。
136、第 136 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上学的时候有一个总喜欢粘着自己的同学,每天不厌其烦跟进跟出,连去厕所都不放过。他的热诚另自己招架不住,偏偏自己又天xing冷淡,慢慢地熬,慢慢地适应,已经快要习以为常的时候那个同学突然没打招呼便转学走了。文睿偶尔看着祖少游的时候,不知为何想起这么个同学。
他发烧,烧得不省人事,双腿剧痛,恍惚间有人抱着他说话,说些什么他听不清楚,只知道那是他熟悉的怀抱。
竹叶青把祖少游拖到一边,huáng泉查看文睿的伤势。
“有药吗?”huáng泉一扭脖子对眼镜豆喊。
“没。”眼镜豆摊手。大家都在雨林里逃难,谁也不比谁好过,只有谁比谁更láng狈。
糙药终究比不过医院的治疗,仓皇而出什么也没有带。huáng泉不能眼看着文睿下半辈子坐轮椅,这对一名军人来说太残酷。
很快到了晚上,雨林的夜晚比白天还要难捱,头顶厚厚的树叶,伸手不见五指。huáng泉等三个国安的特工轮番警戒,轮到眼镜豆的时候,他摸着大肚子说:“我这回可不止减十斤八斤。”眼镜豆的左侧躺着祖少游,话音未落,祖少游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把眼镜豆吓了一跳。